大型運輸車在粗壯的金屬軌道上哐當作響,顛簸前行,載著三人深入鋼鐵城更深處。蘇沉舟、金不換和詹森埋在尚有餘溫的金屬廢料堆裡,每一次顛簸都帶來與粗糙金屬碎塊的親密接觸,硌得人生疼。空氣中彌漫著高溫灼燒後的焦糊味、金屬氧化後的腥氣,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屬於工業廢料的陳腐酸味。
蘇沉舟仰麵躺著,儘可能調整呼吸,右眼傳來陣陣酸澀與空虛感,那新得的、源自幽冥礦心的冰冷星芒之力幾乎消耗殆儘,暫時無法動用。神魂的刺痛依舊清晰,提醒著他方才的冒險和消耗。左眼的幽藍魂火穩定地燃燒著,默默對抗著汙蝕度帶來的情感剝離,警惕地感知著四周。
運輸車駛離了熔爐區那震耳欲聾的轟鳴和灼熱地獄,進入了一片相對“安靜”的區域。光線變得更加昏暗,隻有零星幾盞長明燈掛在極高的穹頂,投下微弱的光斑。周圍開始出現堆積如山的、更加龐雜的廢棄金屬,形成一座座扭曲的鋼鐵山巒,望不到儘頭。這裡顯然是鋼鐵城的巨型廢料堆放場之一。
車輛最終在一片相對平坦的區域停下,車頭傳來氣動閥門的排氣聲,司機似乎下車去辦理交接了。
“趁現在!”蘇沉舟低喝一聲,三人忍著渾身酸痛,艱難地從廢料堆裡爬了出來,迅速滾落到旁邊一堆生鏽的齒輪山後麵,藏匿起來。
金不換癱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看著自己身上被劃出的無數道細碎傷口和沾滿油汙的衣服,欲哭無淚:“總算……總算暫時甩掉了……”
詹森則更關心他的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檢查著是否有損壞,嘴裡嘟囔著:“虧大了虧大了……工作室暴露了……那麼多珍貴樣本……”
蘇沉舟沒有理會他們,他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環境。巨大的廢料堆如同迷宮,遠處隱約傳來大型破碎機的轟鳴和金屬被擠壓撕裂的刺耳噪音。一些穿著破爛防護服、戴著簡易呼吸麵罩的拾荒者,如同工蟻般在廢料山中緩慢地翻揀著,尋找著任何還有價值的東西。空氣中飄蕩著絕望和麻木的氣息。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那輛剛剛將他們運來的運輸車車身上。昏暗的光線下,那個之前隱約看到的徽記清晰起來——一個被粗糙齒輪環繞的、形態扭曲枯萎的樹苗圖案。
“齒輪枯樹……”蘇沉舟低聲念道,眉頭微蹙。這個標誌,他似乎在青囊殘片偶爾閃過的、關於鋼鐵城勢力分布的碎片信息中看到過,似乎與機械教會下屬的某個資源回收部門有關,但並不核心。為什麼會標記在這輛車上?是巧合,還是……
“現在怎麼辦?”金不換緩過氣來,焦慮地問道,“這裡還是教會的地盤,我們得儘快離開!”
詹森收起筆記本,揉了揉瘸腿,眼神閃爍:“離開?哪有那麼容易!熔爐區暴動,現在各個出口肯定查得更嚴!而且……”他看向蘇沉舟,壓低聲音,“閣下,你剛才那乾擾探測的能力……還能用嗎?”
蘇沉舟搖了搖頭,右眼依舊酸澀:“短時間內無法動用。”那是借助幽冥礦心能量和竊道反製才勉強實現的奇招,並非他自身目前能穩定掌握的能力。
金不換聞言臉色更白了。
就在這時,蘇沉舟的左眼幽藍魂火微微跳動了一下,捕捉到遠處一堆廢料後麵,兩個拾荒者正壓低聲音交談,其中一個似乎拿出了什麼東西進行交易,而另一個則警惕地四處張望。他們的對話片段斷斷續續隨風飄來:
“……‘齒輪枯樹’的老價錢……這批傳感器雖然舊,但沒壞……”
“……媽的,教會那幫吸血鬼……最近查得緊……‘鐵墓蟲’那邊要不要?”
“……不要!那幫瘋子隻要能量塊和活體……聽說他們頭兒‘屠夫’最近在找一種特殊的‘肉’……”
特殊的“肉”?蘇沉舟心中一動,聯想到了綠洲盟尋找的“聖物”和詹森所說的“活體反應”。
他示意金不換和詹森噤聲,仔細聆聽,並借助廢料堆的掩護,緩緩向那兩個拾荒者靠近。
隻聽另一個拾荒者抱怨道:“……‘鐵墓蟲’不要,‘齒輪枯樹’壓價……那我們還不如去找‘鏽帶老鼠’碰碰運氣,雖然他更黑……”
“找他?那家夥神出鬼沒,而且最近好像也在打聽奇怪的事情,好像是什麼……一個很能打的女人?帶著一把會發綠光的怪刀?把黑鼠幫那群人渣都給剁了……”
女人?很能打?綠光怪刀?
蘇沉舟的心臟猛地一跳!腦海中瞬間閃過“鏽帶老鼠”最後那句沒頭沒腦的話——“你發起狠來那股勁兒,真他媽像‘她’!”
難道……
他不再隱藏,身影一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那兩個正在進行非法交易的拾荒者身後,冰冷的氣息瞬間將兩人籠罩。
那兩個拾荒者嚇得魂飛魄散,手裡的劣質傳感器掉了一地,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你們剛才說的那個女人,在哪裡?”蘇沉舟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左眼的幽藍魂火近距離注視下,更顯妖異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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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女人……好漢饒命……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一個拾荒者牙齒打顫。
噬血藤的末梢悄無聲息地探出,如同毒蛇般輕輕纏繞上他的脖頸,冰冷的觸感和隱含的凶煞之氣讓他瞬間尿了褲子。
“黑鼠幫被剁了的地方。在哪裡?什麼時候的事?”蘇沉舟追問,耐心有限。
“在…在西區邊緣!‘斷齒’酒吧後麵巷子!就…就昨天傍晚的事!”另一個拾荒者搶先回答,語速極快,“聽…聽說是個新麵孔的女人!狠得要命!一把刀綠的嚇人!黑鼠幫七八個人全被卸了零件!我們也是聽說的!好漢饒命啊!”
斷齒酒吧……昨天傍晚……新麵孔……綠光刀……狠得要命……
一個個關鍵詞敲打在蘇沉舟的心上。時間、地點、特征都與“鏽帶老鼠”的暗示有所關聯!
他收回噬血藤,扔給對方一小塊之前從廢料車裡順手摸來的、品質尚可的金屬碎片:“管好你們的嘴。”
兩名拾荒者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消失在廢料堆後麵。
蘇沉舟回到藏身處,金不換和詹森都緊張地看著他。
“有線索了。”蘇沉舟言簡意賅,“去西區邊緣,斷齒酒吧。”
“現…現在?”金不換看著周圍,“怎麼去?一路殺過去?”
“當然不是。”蘇沉舟目光掃過那些在廢料山中艱難求生的拾荒者,又看了看自己和金不換、詹森身上狼狽不堪的樣子,心中有了計劃。
半小時後,三個“煥然一新”的拾荒者出現在了廢料場邊緣通往西區的管道入口附近。他們穿著不知從哪個廢棄工具箱裡翻出來的、沾滿油汙的破舊防護服,戴著遮住大半張臉的呼吸麵罩,身上背著鼓鼓囊囊、裝著破爛金屬的編織袋,步履蹣跚,混在一小隊真正的拾荒者隊伍裡,毫不起眼。
正是改頭換麵的蘇沉舟三人。利用廢料場裡的“資源”進行偽裝,是最簡單有效的隱匿方法。
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幾處機械教會設置的低強度關卡主要盤查攜帶物資,對底層拾荒者並不嚴格),他們終於再次進入了西區那混亂的管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