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管道井內,死寂被鐵砧無意識的囈語打破。
“祂醒了…”
這三個字仿佛帶著某種冰冷的魔力,穿透彌漫的機油蒸汽和金屬鏽味,直刺蘇沉舟與銀鑰的神魂深處。銀鑰獨眼中紊亂的數據流瞬間凝固,幾乎化為一片冰冷的蒼藍。蘇沉舟後背緊貼冰冷管壁,龜裂皮膚下如冷卻熔岩般的暗沉光澤不安地波動,左眼顴骨處的幽藍藤紋灼熱刺痛。
“解析音節來源…非已知數據庫語言…蘊含極高優先級的未知信息熵…”銀鑰的聲音失去了所有情感波動,隻剩下機械的彙報,“…建議最高等級戒備。”
蘇沉舟沒有回應,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鐵砧身上。這個不久前還隻是玄冥城一個普通傷員的漢子,此刻麵容扭曲,即使在昏迷中aso透出極致的恐懼,那囈語仿佛是靈魂被撕裂後溢出的殘響。
“祂”是誰?是終焉燼海那漠然的意誌?是銀之慈母那吞噬一切的聚合意識?是“係統”本身?還是…某個連青帝盟、機械教會都未曾知曉的、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
危機感如冰冷的藤蔓纏繞心臟,比外麵巡邏的薪骸哨兵更讓人窒息。
突然,管道井上方傳來密集而規律的金屬腳步聲,以及掃描射線特有的微弱嗡鳴。β7清理協議的執行者並未放棄,它們正在係統性地搜索每一個可能藏身的空間。
“檢測到生命及汙染信號…坐標鎖定…執行清除。”冰冷的電子音自上而下傳來。
退路已斷!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彌漫著更濃鬱的、幾乎凝成實質的能量廢料的氣息。
蘇沉舟目光掃過懷中那枚剛剛從薪骸哨兵身上獲得的【青囊徽記金屬牌】,其微弱的溫熱感尚未散去。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劃過他因消耗過度而劇痛的神魂。
“銀鑰,”他聲音壓得極低,語速極快,“模擬這個徽記的能量波動頻率,混合我的…‘鏽蝕’意境,向外釋放!最大強度,但控製在極小範圍!”
銀鑰獨眼瞬間閃爍,沒有絲毫質疑執行指令:“…能量模擬啟動…混合‘鏽蝕’特征…頻率放大…釋放!”
刹那間,一股微弱卻極其特異的能量波動以蘇沉舟為中心擴散開來。它既帶有青囊徽記那種古老、嚴謹的秩序感,又夾雜著蘇沉舟獨有的、終結萬物的腐朽與鏽蝕氣息,更有一絲極其微弱的、來自終焉燼海的漠然威壓。
上方正在逼近的腳步聲猛地一滯。
“…警告:信號特征複雜化…檢測到‘監管者’密鑰波動…混合超高優先級‘汙染’特征…及未知高位格威壓…申請協議優先級重判定…”電子音出現了罕見的遲疑和雜音。
就在這短暫的遲疑瞬間,蘇沉舟做出了更驚人的舉動。他猛地將僅存的燼滅丹力注入右臂,那暗沉如冷卻熔岩的皮膚下混沌漩渦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運轉,並非吞噬,而是模擬與共鳴!對象是腳下深處那澎湃而汙濁的能量廢料!
《薪炭篇》初成的“化燼”真意被動運轉,引導著那狂暴的廢能力量向上衝擊!
“轟——!!”
並非爆炸,而是沉悶的、如同巨獸咆哮的能量湍流從管道井深處噴湧而出!混雜著高度腐蝕性的冷卻液、破碎的金屬碎屑和濃鬱到化不開的廢棄能量,瞬間充滿了整個管道井空間!
蘇沉舟隻覺得耳膜被巨大的轟鳴和金屬扭曲的尖叫灌滿,鼻子聞到的是足以灼傷呼吸道的高溫廢氣和濃烈的酸腐味,皮膚被熾熱且充滿腐蝕性的蒸汽灼痛。視野被混亂的能量流光和噴濺的汙物徹底遮蔽。
上方的機械哨兵顯然沒預料到這種來自“下方”的環境劇變。它們的精密傳感器瞬間被狂暴的能量流和強汙染乾擾,冰冷的電子音變成了斷斷續續的雜音:“…能…量風暴…汙染等級…超標…視覺傳感係統…暫時失效…優先…穩…”
機會!
蘇沉舟一把撈起鐵砧和金不換,對銀鑰低吼:“向下!跟著能量流衝下去!”他賭這廢能噴湧的源頭,必有宣泄之處,或許是機械教會係統監控的薄弱點!
他們如同在鋼鐵巨獸血管內順流而下的渺小寄生蟲,被狂暴的能量廢流裹挾著,衝向更深、更未知的黑暗。銀鑰艱難地用殘存能量構築著微弱的護盾,抵擋著最致命的衝擊和腐蝕。
不知過了多久,壓力猛地一輕。他們被拋入一個巨大的空間。
重重摔落在冰冷的、積滿粘稠油汙和金屬殘渣的地麵上。蘇沉舟咳出幾口帶著鏽味的血沫,掙紮著抬頭。
這裡像是一個被徹底遺忘的廢棄能量沉澱池。巨大的空間望不到頂,四周是鏽蝕不堪、不斷滲漏著各色汙油的池壁。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酸腐味、重金屬味和某種有機質腐敗的甜膩氣息。稀薄的、帶著病態綠光的苔蘚附著在壁麵上,提供著唯一的光源,讓一切顯得朦朧而扭曲。寂靜中,隻有汙油滴落的“嘀嗒”聲和遠處管道沉悶的震動回響。
絕望、壓抑、被文明拋棄的腐爛感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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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蘇沉舟卻猛地深吸了一口這汙濁的空氣,丹田內那極度排斥規整能量的燼滅丹境,竟對此地充斥的狂暴、混亂、廢棄的能量產生了一絲微弱的…親和感?仿佛這片被係統廢棄的渣滓,正與他此刻破敗而充滿鏽蝕力量的狀態隱隱共鳴。
“暫時…安全…”銀鑰癱軟在地,機械軀殼上沾滿粘稠的汙漬,獨眼暗淡,“β7協議…大概率判定我們已在能量風暴中…被清除或墜入無法回收區域…”
蘇沉舟靠在一根不斷滴落黑色油汙的粗大管道上,檢查同伴。金不換依舊昏迷,但呼吸平穩。山狗同樣。而鐵砧…他的囈語停止了,但眉頭緊鎖,仿佛沉溺於無法醒來的噩夢。
蘇沉舟的目光落在鐵砧身上。這個人的價值與風險已飆升到極致。他知道太多秘密,甚至可能引來源自“祂”的關注。最簡單的處理方式是…
蘇沉舟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一絲極其微弱的鏽蝕氣息在指尖縈繞。但最終,他隻是將手按在鐵砧額頭,一絲微弱的燼滅丹力探入,試圖安撫其劇烈波動的精神海。
殺伐雖易,但真相無價。在未明了“祂”和鐵砧真正價值之前,妄動殺念,可能切斷唯一的關鍵線索,甚至引發更不可測的反噬。守住探究真相的底線,比消除一個不確定風險更重要。
就在這時,懷中的【青囊徽記金屬牌】再次發熱,甚至微微震動起來。與此同時,他融入體內的【監管者密鑰】也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嗯?”蘇沉舟凝神感應,順著那共鳴指引,望向沉澱池某個最陰暗的角落。那裡,似乎有一個被厚重鏽殼和油汙覆蓋的凸起物,形狀…略顯規整。
他艱難起身,一步步挪過去,撥開厚厚的汙垢。
那是一個鑲嵌在池壁上的、早已失效的終端接口,但其上方,卻刻著一個與【青囊徽記】完全一致的符號!隻是這個符號中心,有一道深深的、仿佛被某種巨力劈砍留下的裂痕。
蘇沉舟嘗試著將徽記靠近那符號。
嗡…
徽記與符號同時亮起微光,那終端屏幕竟閃爍了幾下,浮現出一行行極度扭曲、斷斷續續的古老文字——並非當前修真界的通用語,而是…青囊文明的文字!得益於青囊殘片的解析,蘇沉舟勉強能辨認大意:
“…‘搖籃’並非庇護所…是囚籠亦是熔爐…‘希望’是…最毒的餌…‘鑰匙’…不止一把…警惕…‘戴冠者’…祂們…終將…”
文字到這裡戛然而止,終端徹底暗淡下去。
蘇沉舟僵在原地,掌心徽記的溫熱尚未褪去。
餌?戴冠者?不止一把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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