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來自鏽海深處的古老怒吼,並非聲波,而是更本質的靈魂衝擊。蘇沉舟感覺自己的意識像被無形巨錘砸中,瞬間一片空白,僅存的理性壁壘劇烈晃動,汙蝕的冰層下仿佛有無數瘋狂的意念要破冰而出。墨星更是悶哼一聲,身體軟軟倒下,最後一點護體能量徹底消散。
銀骸淨壇者首當其衝。它們那純粹由秩序數據構成的本質,與這蠻荒古老的靈魂衝擊格格不入。巨大的數據黑洞瞬間崩潰、坍縮,化作漫天閃爍的銀色光點,隨即被更強大的鏽海意誌碾碎、同化。兩名淨壇者眼中的程序化火焰如同風中殘燭般熄滅,身體如同破碎的瓷器,布滿了裂痕,最終“砰”地一聲,化作最基礎的數據流碎片,被躁動的活性鏽痂貪婪地吞噬、湮滅。
強大的追兵,竟在這突如其來的、更高層麵的力量碰撞下,灰飛煙滅。
然而,危機並未解除。
洞穴四壁那些由鏽痂構成的巨眼,冰冷地注視著幸存者。巨大的壓迫感如同實質,讓空氣都停止了流動。蘇沉舟單膝跪地,強忍著靈魂和肉體的雙重痛苦,將墨星和金不換護在身後。他左眼的魂火微弱到極致,右眼的紫毒也黯淡無光。【否決之種】的反噬和剛才引導能量的冒險行為,幾乎榨乾了他最後一絲力量。
但那份與“守墓人”的契約,在此刻產生了微妙的作用。他感受到一股同樣古老、卻更加沉靜、帶著衰亡與守護矛盾的意念,如同緩衝墊般,擋在了那狂暴的鏽海古獸意誌與他們之間。
“守墓……契約……‘源點’……微弱……暫緩……”
斷斷續續的意念傳來,帶著一種程式化的權衡。似乎因為蘇沉舟身上殘留的“源點回響”氣息,以及那份契約的存在,加上他們本身相對於古獸意誌的“渺小”,那恐怖的注視在持續了令人窒息的數息後,開始緩緩退去。壁障上的巨眼逐漸閉合、消散,劇烈的震動也慢慢平息。
劫後餘生。
洞穴內一片狼藉,但入口已被震塌的鏽痂徹底封死,暫時形成了一個密閉的腔室。唯一的出口,隻剩下那通往更深處的、散發著更濃鬱古老氣息的通道。
蘇沉舟艱難地檢查墨星和金不換的狀況。墨星隻是脫力昏迷,暫無生命危險。但金不換的情況更加複雜,心核的銀紋不再刺目,卻以一種更穩定的頻率明滅著,仿佛與深層的某種存在建立了某種穩固的“連接”。他的體溫高得嚇人,皮膚下的暗紅甲殼似乎在緩慢增生。
蘇沉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理性處理現狀。他首先利用腔室內相對穩定的環境,布下最簡單的警戒符陣——這是【青囊殘片】知識庫中最基礎的應用。隨後,他盤膝坐下,嘗試引導空氣中微薄的能量進行調息。然而,偽丹沉寂,經脈枯竭,常規修煉收效甚微。
他轉而將注意力投向體內那新獲得的、與鏽痂回廊深度同調的【鏽蝕】權柄。摒棄了強行汲取的念頭,他開始細細感悟這份權柄與周圍環境的共鳴,尤其是與那剛剛退去的、古老意誌的一絲微弱聯係。這不是修煉,更像是一種“認同”和“融入”。
漸漸地,他感覺到一絲絲微弱卻精純的、帶著強烈衰亡與沉澱氣息的能量或許就是“源質”),從四周的壁障中緩緩滲出,融入他的身體。這能量無法直接補充他的偽丹或魂火,卻如同最好的粘合劑和滋養劑,開始緩慢修複他肉身的損傷,尤其是左眼周圍龜裂的皮膚和受損的經脈,並略微平息【否決之種】反噬帶來的靈魂刺痛。
同時,當他沉浸在這種與回廊同調的狀態時,一些破碎的、混亂的畫麵和意念,如同潮水退去後留在沙灘上的貝殼,斷斷續續地湧入他的意識:
一片無邊無際的、由金屬殘骸和鏽蝕物質構成的“海洋”鏽海)在緩緩流動。
海洋深處,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陰影在沉睡,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引動著整個回廊的“胎動”。
一些閃亮的“節點”如同之前的祭壇)分布在回廊和鏽海中,像是某種古老的導航標記或能量樞紐。
一個模糊的、帶著急切情緒的意念碎片,與金不換心核接收的信號同源:“……搖籃……過濾器過載……‘祂’將醒……阻止……歸零……”
甚至,他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讓他靈魂震顫的熟悉感——承天火種的氣息,雖然微弱如星火,卻真實地存在於鏽海的某個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蘇沉舟從這種深沉的同調狀態中醒來。雖然力量遠未恢複,但肉身的傷勢穩定了不少,靈魂的刺痛也減輕了些許。更重要的是,他對前方的路,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墨星仍未蘇醒,但氣息平穩。金不換身上的高溫略有下降,心核的明滅頻率與蘇沉舟感應到的鏽海古獸的“呼吸”節奏隱隱契合。
蘇沉舟站起身,看向那唯一的通道。通道深處,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閃爍,那光芒給他一種奇異的召喚感,既熟悉又危險。
必須前進。為了與山狗彙合,為了弄清“搖籃錯誤”的真相,也為了那一絲微弱的、可能存在的承天火種的希望。
他背起墨星,扶起金不換,邁著依舊沉重卻堅定的步伐,走向那閃爍著微光的通道深處。暫息的腔室之外,是更加未知的鏽海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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