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來自曹坤的警告電話，年輕人，不要自找麻煩！
紀委大樓裡，消息的傳遞速度，比正式下發的文件要快得多。
林淵的協查函被公安局交警支隊以一套堪稱教科書級彆的“太極推手”給頂了回來，這件事在當天下午，就成了三樓辦公區茶餘飯後最熱門的談資。
信訪室的門，仿佛成了一道無形的舞台幕布。門外，是各個辦公室裡壓低了聲音的議論和幸災樂禍的眼神；門內，則是李衛東那張寫滿了“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苦瓜臉，和一片死氣沉沉的寂靜。
“小林書記還是太年輕了，火氣旺，覺得誰都敢碰。”
“碰？這叫撞！拿腦門去撞人家公安局的銅牆鐵壁，你看，撞了一臉灰吧？”
“我聽說啊，那回函寫得，那叫一個客氣，一個滴水不漏。通篇沒一個臟字，但句句都在說：你算老幾？”
“噓……小聲點，讓人聽見。不過話說回來，這下信訪室可算消停了。這位新來的祖宗，總該知道這潭水不是他想攪就能攪的了。”
這些竊竊私語，像無數細小的蚊蠅，嗡嗡地在走廊裡盤旋，時不時就想鑽進信訪室的門縫。
李衛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屁股底下像長了釘子，坐立難安。他時不時地抬頭，用一種混合了同情、惋惜和一絲“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複雜眼神，瞟向林淵那間緊閉的辦公室。
在他看來，這位年輕的領導已經完了。上任第一炮就打成了啞炮，而且還是對著公安局放的，這不僅僅是丟臉，更是自絕於江城的官場生態。以後，誰還會把他當回事？他這個信訪室副書記，恐怕真的要變成一個專門負責端茶倒水、安撫老弱病殘的“吉祥物”了。
然而，辦公室裡的林淵，卻與外界想象中的頹喪或暴怒截然不同。
他很平靜。
那份被李衛東視作奇恥大辱的回函，正被他當成一件藝術品，放在桌上細細品味。每一個措辭，每一個引用的法條，在他眼中都充滿了彆樣的信息。
對方越是嚴謹，越是滴水不漏，就越證明他們心虛。
一隻受了驚的兔子，才會拚命地把自己的洞口堵得嚴嚴實實。
林淵將那份回函收好，與鄧毅的舉報信並列放入抽屜，上了鎖。這兩份東西，一份是血淚控訴，一份是官方拒絕，放在一起，構成了一種荒誕而又真實的黑色幽默。
他拉開另一個抽屜，取出了昨天下午張翠花留下的那份信訪材料。
材料很簡單，幾張薄薄的信紙，用小學生寫作文的格式，講述了一個農村婦女的絕望。丈夫被打斷腿，家裡的田地被村霸強占，去派出所報案，被定性為“互毆”；去法院起訴，被告知“證據不足”。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案子，普通到在信訪室堆積如山的案卷裡，根本掀不起一絲波瀾。
李衛東要是知道林淵在被公安局“打臉”之後，轉頭去研究這麼個雞毛蒜皮的小事，恐怕會更加認定這位領導已經“認命”，開始自暴自棄了。
林淵的指尖，輕輕地劃過信紙上那個叫“劉二狗”的名字。
【姓名：劉大強綽號：劉二狗）】
【身份：江城市青陽縣白馬鎮劉家村村民】
【清廉值：無非公職人員）】
【關聯人物：劉建國堂弟），白馬鎮土管所副所長，清廉值：25輕度貪腐）】
一個鎮土管所的副所長，就能讓派出所和法院同時“失明”，這背後的水，雖不像鄧毅案那樣深不見底，卻也足夠渾濁。
林淵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李衛東的內線。
“李科長，來我辦公室一下。”
李衛東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臉上掛著隨時準備聆聽教誨、分擔愁苦的表情。
“書記，您找我。”
“把昨天那個叫張翠花的信訪材料，登記立項，成立一個調查組。”林淵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李衛東愣住了，懷疑自己聽錯了：“啊？立……立項？就為……為那個農村占地的小事？”
“群眾利益無小事。”林淵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我剛來，不熟悉情況嗎？正好，拿這個案子練練手，也熟悉一下我們紀委辦案的流程。”
李衛東的腦子飛速旋轉。
他立刻就“想通了”。
林書記這是在找台階下啊！硬骨頭啃不動，就找個軟柿子捏捏。查一個村霸，總比查公安局安全得多。而且還能對外擺出一個“我還在辦案”的姿態，麵子上也過得去。
高！實在是高！
李衛東臉上立刻堆滿了敬佩的笑容，一掃之前的頹喪：“書記您說的是！我這就去辦！這種小案子，保證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殺雞用牛刀，您坐鎮指揮，我帶人去跑腿就行！”
林淵不置可否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去辦。
看著李衛東興衝衝離去的背影，林淵的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他當然不是在找台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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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挖另一條戰壕。
一條從敵人意想不到的方向，通往其心臟的戰壕。
就在李衛東剛把立項報告寫好，準備拿去給林淵簽字的時候，林淵辦公室裡那台紅色的保密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叮鈴鈴——！”
清脆而急促的鈴聲，在這安靜的午後，顯得格外突兀。
信訪室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那扇緊閉的門。
這台電話，連接的是市委市政府的內部專線，通常隻有在重要事項通報，或是領導之間直接溝通時才會響起。一個信訪室副書記的電話，響得如此急切，實屬罕見。
辦公室裡，林淵也有些意外。他拿起話筒，沉穩地喂了一聲。
“是林淵，林副書記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男人聲音。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壓迫感，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的。
“我是林淵，請問您是？”
“嗬嗬，”對方輕笑了一聲，笑聲裡卻沒有半點笑意，“我是市局的曹坤。林書記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前幾天才在市委的會上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