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短暫的爆發後,錢振華又慢慢地平複下來。他走回辦公桌,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早已冰涼的濃茶,然後重重地將杯子放下。
“林淵,”他重新看向林淵,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但那清明之下,是更深沉的寒意,“你告訴我,扳倒一個趙鳳年,夠嗎?”
林淵迎著他的目光,平靜地回答:“不夠。”
“為什麼?”
“因為趙鳳年不是一棵獨立的毒樹,他是從一片有毒的土壤裡長出來的。隻砍掉樹,土壤不變,遲早還會長出新的毒樹,甚至……是更毒的。”林淵的話,一針見血。
錢振華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深深地看著林淵,仿佛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年輕人。
“有毒的土壤……”他低聲重複著這幾個字,眼神變得悠遠而銳利,“你說得對。這些年,江城乃至省裡,都有一種不好的風氣。講圈子,講關係,講山頭。正氣不彰,邪氣橫行。很多人,不是不想做事,是不敢。一做事,就動了彆人的蛋糕,就成了圈子裡的‘異類’,最後被排擠,被邊緣化,甚至被陷害。”
他指了指那份報告:“鄧毅是這樣,那個墜樓的周浩是這樣,石磊……如果不是你,他也是這樣。”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
辦公室裡,再次陷入了沉寂。
林淵能感覺到,錢振華身上的氣場,正在發生著某種微妙的變化。之前的震驚和憤怒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林淵,”錢振華終於再次開口,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件事,不能在江城辦。”
林淵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早有預料。
“趙鳳年經營多年,關係網盤根錯節,在江城的政法係統,他就是天。在江城辦他,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甚至引發不可預測的動蕩。”錢振華的分析冷靜而客觀,“而且,你看看這個,”他拍了拍那份報告,“溫鴻圖,大學城的項目……這說明趙鳳年的網,已經超出了政法係統,甚至可能……已經牽連到了省裡。”
“所以,”林淵接過了他的話,“必須由更高級彆的力量,以雷霆萬鈞之勢,從上至下,一擊致命。”
“沒錯。”錢振華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隻有省紀委牽頭,聯合省公安廳、省檢察院,成立最高規格的聯合專案組,才能徹底、乾淨地,把這個毒瘤連根拔起!”
他說完,便不再言語,隻是看著林淵。
林淵明白他的意思。要去省裡“告禦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有絕對的把握,沒有過硬的引路人,很可能連門都摸不到,甚至還會被對方反咬一口。
“書記,我需要您的支持。”林淵直截了當地說。
“我給你的,不止是支持。”錢振華緩緩站起身,走到林淵麵前,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把我的政治前途,把整個江城的未來,都壓在你的身上。”
他轉身,走回辦公桌,拿起了那部紅色的保密電話。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我是錢振華。”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老領導,江城……出大事了。”
“我手上有一份材料,事關重大,牽連甚廣,我不敢保證在江城,這份材料會不會‘丟失’。”
“是。我需要立刻、當麵向您彙報。”
“好。我馬上出發。”
掛斷電話,錢振華看向林淵,眼神銳利如刀。
“省紀委的葉書記,同意立刻見我們。他讓我們直接去他在省委大院的辦公室。”
林淵的心,微微一動。省紀委書記,葉振邦。這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以鐵麵無私、手段強硬著稱。據說,他當年也是從基層紀檢乾事一步步乾上來的,最痛恨的就是貪官汙吏和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能直接見到他,這件事,已經成功了一半。
“你準備一下,”錢振華看了一眼手表,“車已經備好了。我們……連夜去省城。”
林淵正要點頭,辦公室的門卻被急促地敲響了。
錢振華的秘書推開門,臉上帶著一絲慌亂:“書記,不好了!市公安局那邊剛剛傳來消息……”
秘書喘了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趙鳳年……趙局長,他心臟病突發,被緊急送往市第一人民醫院搶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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