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春天來得猝不及防。林燁站在老宅的院子裡，看著新發的海棠花苞在春風中輕輕搖曳。退休這小半年，她終於習慣了拈花弄草的閒適生活，直到這個周一的清晨，兒子林啟明的一個緊急電話打破了這份寧靜。
媽，新能源政策有變。電話那頭，林啟明的聲音帶著少有的緊繃，財政部剛剛發文，要調整光伏補貼政策。
林燁泡茶的手頓了頓。這是她退休後兒子第一次因為政策問題找她商量，但政策變動的幅度比想象中來得猛烈。
半小時後，她坐在了華燁集團的會議室裡。投影幕上顯示著新鮮出爐的政策文件，紅色標注處觸目驚心：分布式光伏補貼下調30，集中式電站審批暫停三個月。
最要命的是這一條。財務總監周明指著最後一項，要求現有項目在六個月內完成技術改造，否則取消補貼資格。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林啟明揉了揉太陽穴：我們的在建項目有七個，如果按新標準，至少有三個不達標。
改造成本估算過了嗎？林燁問。
初步估算要增加兩成投入。周明推過來一份報表，而且時間太緊，供應商都說半年完不成。
生產總監老李忍不住拍桌子：這不明擺著為難人嗎？六個月，連設備采購周期都不夠！
政策已經發布了。林啟明疲憊地說，現在要想的是怎麼辦。
傍晚，林燁獨自在父親的書房裡翻閱舊資料。在一個落滿灰塵的文件櫃底層，她找到了一本1998年的工作筆記。翻開泛黃的紙頁，父親工整的字跡記錄著當年應對政策變動的經曆。
看到什麼了？不知何時，林啟明站在了門口。
你爺爺的辦法。林燁指著一頁記錄，1998年行業整頓，他聯合了五家企業，共同研發達標技術，分攤成本。
第二天，林啟明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方案：聯合行業內主要企業，共同成立技術攻關聯盟。
你瘋了？周明第一個反對，這都是競爭對手！
單打獨鬥我們都得死。林啟明調出數據分析，但如果聯合研發，成本可以降低四成。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最大的阻力來自行業內部。三天後的行業協調會上，幾大企業代表爭執不休。
我們有自己的研發團隊。競爭對手的副總態度強硬。
那你們單獨試試。林啟明也不退讓，但彆忘了，政策是麵向整個行業的。
轉機出現在一個深夜。林燁接到老友電話，對方在政策研究部門工作：這次調整是試點，如果行業反應積極，後續可能有緩衝政策。
林啟明立即調整策略。他不再強求技術共享，轉而提議建立信息共享平台，各家企業按專長分工研發。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主動聯係了主管部委，提出由華燁牽頭做一個技改試點方案。
太冒險了。周明提醒，成了還好，失敗了就是靶子。
所以必須成。林啟明眼神堅定。
真正的考驗在一個月後到來。技術改造進入關鍵階段，核心部件供應商突然要求漲價30。
他們這是趁火打劫！老李氣得臉色發青。
林啟明卻異常冷靜：備選供應商聯係得怎麼樣？
有三家，但都要重新認證，時間來不及。
深夜的辦公室裡，林啟明對著供應鏈地圖發呆。這時，母親推門進來，遞給他一份發黃的文件。
你爺爺當年留下的供應商網絡，也許能用上。
這是一張手繪的供應鏈圖譜，上麵詳細記錄著各類替代供應商信息。更令人驚訝的是，還有一些是父親早年扶持過的小企業。
憑借這份圖譜，團隊在一周內重新搭建了供應鏈。更讓人感動的是，那些小企業在得知是華燁需要幫助後，都表示願意優先保障供應。
這就是你爺爺常說的業緣。林燁輕聲說。
項目驗收前夜，最大的危機突然降臨。檢測中心發來通知，稱係統監測到華燁的數據異常，要取消驗收資格。
有人搗鬼。技術總監咬牙切齒。
林啟明卻笑了：正好，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底氣。
他當即邀請檢測中心派人現場監督驗收，全程公開檢測過程。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華燁的技術指標不僅達標，還超出了新規要求15。
驗收通過的消息傳開，行業震動。更讓人驚喜的是，部委隨後出台了補充政策，對提前達標的企業給予額外獎勵。
慶功宴上，周明敬林燁酒：還是您沉得住氣。
林燁卻看向被眾人圍住的兒子：是他長大了。
夜深了，林燁步行回家。春風拂麵，帶著海棠的清香。手機響起，是兒子發來的消息：三家競爭對手主動要求加入技術聯盟。
林燁微笑。她想起父親的話：風浪來時，與其各自掌舵，不如同舟共濟。
她知道，政策的波瀾不會停止。但今夜，看著路燈下搖曳的海棠花影，她相信，這份在風雨中培養的韌性，會讓企業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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