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涼棚下。
劉哲說完那句話，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
他不敢再看白雪的眼睛，有些狼狽地低下頭，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微微顫抖的雙手，耳根紅得滴血。
白雪靜靜地坐著。
夕陽的金輝落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卻驅不散她周身驟然凝結的低氣壓和眼底那抹深藏的苦澀。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隻有風吹過藤蔓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的湖水拍岸聲。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難熬。
觀察室裡眾人的鬼哭狼嚎似乎成了遙遠的背景音。
劉哲的心沉到了穀底，懊悔和不知所措幾乎要將他淹沒。
終於，白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吸氣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抬起眼簾，看向低著頭的劉哲，臉上努力維持著一貫的平靜。
甚至試圖彎起一個極其微弱的弧度。
但那笑容怎麼看都帶著一絲勉強和破碎感。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卻又像強撐起來的玻璃，隨時可能碎裂。
“沒事兒……”
她頓了頓，仿佛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努力咽下喉間的苦澀。
“……怎麼說呢……”
白雪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微微側過頭，避開劉哲低垂的視線，目光落在湖麵跳躍的金色光斑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木質桌麵的紋理。
剛才那句“友情大於愛情”像塊冰砸進心裡，凍得她一時失語。
準備好的所有回應都被堵在喉嚨裡，隻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和尖銳的澀意。
涼棚下的空氣再次凝滯，隻剩下風吹藤蔓的沙沙聲，像是尷尬的竊竊私語。
就在這時，劉哲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急切，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乾發緊。
“其、其實……今天……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
白雪驀地轉回頭，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和訝異。
重要的日子？
除了節目結束，還能是什麼？
劉哲深吸一口氣，語速加快，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我……我到最後一天，考慮了很多方麵因素。”
他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你知道的，我……我向來是一個談戀愛會特彆慎重選擇的人。就是……就是……”
他卡殼了一下，似乎在尋找最準確的表達。
“就是……雙方的好感度，一定要達到了一定的程度，才會、才會選擇去在一起。”
白雪微微挑眉，剛才那點茫然被一絲好奇取代。
她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支在桌麵，單手托住下巴，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直視著劉哲，清澈的嗓音帶著點探究的意味。
“哦？那……這個好感度要達到一定程度的時間，大概會有多久呢？”
劉哲瞬間卡殼！
眼睛瞪圓，嘴巴微張，發出一個毫無意義的單音節：“呃……啊……這……”
他抓耳撓腮，眼神亂飄，從湖麵瞟到藤蔓，又從藤蔓瞟回桌麵，就是不敢看白雪。
他大腦飛速運轉，cpu過熱到幾乎要冒煙，卻死活編譯不出一個合理的“時間表”。
“我……我覺得……”
他憋了半天，臉都漲紅了，終於憋出一句。
“這個不一定能拿時間衡量！真的！感覺到了，它就……它就……”
他比劃著手勢，試圖具象化那個虛無縹緲的“感覺”。
“但是！我沒有想過會是……”
“十天半個月嗎？”
白雪接得飛快，唇角勾起一個極淡、極淺，甚至帶著點促狹意味的弧度。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仿佛在說“小樣兒，你繼續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