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春節_兩宋風雲之中興四將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21章 春節(1 / 1)

殘冬臘月的寒氣似乎漸暖,東京汴梁已浸在年節的融融喜氣裡。通真宮的晨霜中,慕楚踮腳推窗,天邊剛泛出魚肚白,他飛也似的竄到唐迎榻前,連推帶晃:“師哥!師哥快醒醒!正殿的春聯還等著貼呢,想必此刻大師兄已去正殿等候咱了!”

唐迎揉著惺忪睡眼坐起身,隻覺筋骨裡還帶著練功後的酸脹。他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打了個哈欠:“好似辰時未到,你這娃娃倒比晨鐘還急。”

“今兒是春節,我興在頭上,屬實睡不著!”慕楚晃著他的胳膊,“大師兄寅時就起身了,師父早膳前,務必貼好這對聯。”

唐迎聞言心頭一動。自小在西北軍營長大,年節不過是殺頭肥豬、燉幾鍋肉湯,將士們圍著篝火劃拳喝酒,哪見過這般講究?他披衣起身時,忽覺肩頭肌肉賁張,比起初醒時少了幾分酸痛。

二人趕到正殿時,如晦正踩著竹梯貼右側聯語。他一身月白道袍被晨霜打濕,指尖捏著春聯邊角,腕力一送,紅紙便平平整整貼在朱漆柱上,動作行雲流水,竟有幾分書法中的提按頓挫之意。見唐迎二人來,他低頭拭了拭額角薄汗,麵容帶笑打趣道:“再遲一步,莫說貼春聯,便是膳房的殘羹冷炙也輪不到你們。”

慕楚吐了吐舌頭,趕忙跑去扶梯子。唐迎拾起左側春聯,見紙上字跡龍飛鳳舞,墨色濃淡相宜,正是林靈素的手筆,上聯寫著“九霄雷動通真境”,下聯配“四海風平護宋家”,筆鋒間竟似有電光流轉。

“怎麼不見依依師姐?”唐迎疑惑地問道。

“嗯……這麼早我不敢去叫她,你要去的話,自己去吧。”慕楚不情願地說道。

唐迎抬頭望向西側回廊,果然見依依的房門緊閉,簷下銅鈴紋絲不動。“先貼完再說。”他說著舉起春聯,如晦在梯上伸手接過,兩人一上一下配合,不多時便將對子貼妥,此刻晨光恰好漫過門檻,照得聯語上的金字閃閃發亮。

“對了!”慕楚突然拍手,“師傅允了今晚去潘樓看戲!聽說官家欲往江南祭天,皇城無暇準備宴請,百官可能都在潘樓街過節。”

唐迎眼中一亮,自入東京,他還未見過真正的市井繁華,當即點頭應允。

辰時膳房開飯,林靈素端坐主位,麵前青瓷碗裡的米粥冒著熱氣。他見唐迎三口兩口吞完米糕,碗底朝天還意猶未儘,便將自己未動的那碟遞過去:“宮中膳食素淡,委屈你這行伍之人。午後讓慕楚帶你們出皇城,愛吃什麼儘管買,銀錢我已備好。”說著從袖中摸出兩錠雪花銀,放在桌上叮當作響,“隻是須得省著花,莫學那些紈絝子弟揮霍。”

唐迎捧著溫熱的米糕,嗓子有些發緊。他自小孤苦,何曾有人這般體貼?正欲道謝,林靈素又開口問道:“依依呢?”

唐迎、慕楚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應答。

“想必是因天寒貪窩子,我們也是太隨她的性子了,城外的那麼多道觀也不見她幫忙打理,過分至極!”如晦生氣地說道。

“罷了!”林靈素已起身拂袖,“我去宮中議事,慕楚且將茶飯送與依依臥房。”玄色道袍掃過門檻,眨眼便消失在紅牆青瓦之間。

夜幕初垂時,東京城忽然活了過來。第一盞紅燈籠在潘樓街口亮起,霎時便如火龍遊街,千萬盞燈籠次第點燃,將青石板路照得如同白晝。煙花在夜空炸開,有的如金菊綻放,有的似玉龍盤旋,震耳的爆竹聲裡混著酒肆的猜拳、小販的吆喝,還有勾欄瓦舍飄出的絲竹,直教唐迎看得目瞪口呆。

“師哥快看!那糖畫捏得活像真的!”慕楚拽著他的袖子往前跑,手裡還舉著串冰糖葫蘆,紅得透亮。如晦搖著折扇緩步跟上,素白扇麵上題著“道法自然”四字,倒有幾分文人風骨。唯有依依,斜挎著短劍,手裡拎著隻油光鋥亮的燒雞,啃得滿嘴流油,見人多便皺眉,腳步重重踩著石板,似在跟誰賭氣。

行至醉杏樓前,一個塗脂抹粉的胖大姐突然攔住依依:“這位小娘子看著麵熟,可是我們醉杏樓的老主顧?”

依依嘴裡的雞骨頭“噗”地噴出,手已按在劍柄上:“你娘才……”話未說完,慕楚已捂住她的嘴,連拖帶拽拉到巷口:“師姐瘋了不成?大理寺費了老大勁才給你平事,還給高太尉填了不少麻煩,在這就彆多生事端!”依依一把推開他,狠狠啐了口:“要你多管!”轉身又啃起燒雞,隻是步伐加快了些。

如晦忙向那大姐作揖:“舍妹性子剛烈,衝撞了大姐,還望海涵。”

大姐眼波流轉,忽拉住他的衣袖,笑得花枝亂顫:“小郎君生得這般俊,不如上樓喝杯合歡酒?姐姐給你尋個會唱《蝶戀花》的姑娘……”

如晦耳根一紅,折扇“刷”地收起:“多謝美意,貧道還有要事。”說罷拱手便走,唐迎緊隨其後,隻聽身後傳來大姐的浪笑:“這小道長,倒比姑娘家還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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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台設在潘樓中央,周圍早已圍得水泄不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戲台左近。周遭百姓早已裡三層外三層圍得密不透風,個個踮腳伸頸,如頸鶴般引著脖子看戲台,喧嘩聲浪幾乎要掀翻潘樓的瓦頂。奇的是戲台前那幾排鋪著猩紅錦緞的座椅,卻隻坐了寥寥數人,椅邊還立著腰懸彎刀的護衛,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達官顯貴的專座,尋常百姓誰敢近前?

慕楚眼疾手快,拽著唐迎的衣袖便往後排空椅鑽,依依被他拖著踉蹌幾步,嘴裡還叼著雞骨頭,不滿地嘟囔:“急什麼……”話未說完已被按在椅上。

唐迎剛坐穩,便見前排首座一個老者緩緩回頭。那人穿件紫貂大衣,毛色光潤得如同潑了油。他臉上堆著笑,眼角的皺紋卻如刀刻般深,目光掃過四人時,在如晦臉上頓了頓,聲音洪亮如鐘:“這不是如晦真人麼?春節安康啊。”

如晦心頭一凜,忙起身拱手躬身:“高太尉吉祥。”

高俅哈哈一笑,撚著頷下稀疏的胡須:“通真宮的小友們也來湊這份熱鬨?林道長怎的沒來?”

“晚生實不知師尊行蹤,隻囑吾等前來觀戲。”如晦語氣恭謹答道。

唐迎在旁看得分明,這高太尉笑得和善,眼底卻藏著幾分審視,似乎不滿他們入座此地。周遭鑼鼓聲突然急促起來,戲台上傳來戲子的吆喝,他卻隻覺這方寸之間的空氣,竟比戰場廝殺時還要凝重。

這時慕楚拉著唐迎低身悄聲道:“那位與大師兄寒暄穿貂絨大衣的是高俅高太尉,他左邊大腹便便的是朱勔,右邊黃發銀須的是王黼,他們身後的那位看似是梁師道,都是當朝大人物。”

唐迎望去,見高俅正撚著胡須看戲台,眼神陰鷙,與方才如晦行禮時的和善判若兩人。他正看得發怔,忽聽頭頂“轟隆”一聲,一朵碩大的煙花在夜空炸開,將四下照得如同白晝。緊接著銅鑼聲急促響起,兩個戲子吊著鞭炮上場,劈裡啪啦的脆響中,舞獅隊踩著鼓點躍出,獅頭綴著金鈴,每晃一下便叮咚作響,引得台下喝彩聲雷動。

“好家夥!”唐迎失聲讚歎。隻見幾個赤膊壯漢翻著筋鬥上台,寒冬臘月裡竟渾身冒著熱氣,張口一吐,竟噴出尺許長的火龍,烈焰在燭火中翻騰,映得他們古銅色的肌膚油光發亮。

“這是江湖上的‘噴火龍’功夫,需得自幼用烈酒練喉。”如晦輕聲道,“尋常戲班可練不來。”

正說著,舞獅與雜耍班子退下,一個白衣小生搖著折扇上台。他麵如珠玉,眼若琉璃,開口時聲音清亮仿若幽山空穀,直擊人心:“小生張生,給諸位看官拜年。今夜,便為大家獻上《西廂記》……”

話音未落,前排突然傳來一聲暴喝:“放狗屁!誰要聽這酸文假醋的戲!”

眾人看去,正是朱勔拍著桌子站起,他滿臉橫肉抖動,指著張生罵道:“給老夫換《目連救母》!不然拆了你這戲台!”

張生臉上笑容不改,微微躬身:“大人息怒,《目連救母》排定在初三,今夜劇目早已寫在水牌上……”

“大膽賤民!你敢駁老夫的話?”朱勔抓起桌上的玉杯便擲了過去。那玉杯直奔張生麵門,卻見他折扇輕揮,“啪”地將杯子打落,碎瓷片濺在台板上。張生依舊笑著,左手卻在袖中一攏,三枚銀針“嗖嗖嗖”射出,直取朱勔眉心!

“有刺客!”高俅反應極快,一腳將朱勔踹倒在地。銀針擦著朱勔頭皮飛過,正中其後一位官員的額頭,那人悶哼一聲便栽倒在地,鮮血順著鼻梁流下。

台下頓時大亂,百姓尖叫著四散奔逃,桌椅翻倒聲、哭喊聲混作一團。唐迎聽得身旁有人低語:“怎麼回事?官家沒來,殺這幾個狗官有何用?”

他正欲尋那說話人,忽見依依長身而起,將吃剩的雞骨頭往空中一丟,短劍“噌”地出鞘,化作一道淩光撲向戲台:“哪裡來的野狗,敢在東京撒野!”

“師姐小心!”慕楚驚呼。

卻見戲台左側飛出一道白影,細劍如靈蛇出洞,堪堪架住依依的短劍。唐迎定睛看去,那白影竟是個絕色女子,膚若凝脂,裙裾飄飄,執劍的手纖細如玉,仿佛稍稍用力便將依依攔下。

“哈哈哈哈!”張生撫掌大笑,折扇“刷”地展開,反手朝後一揮。隻聽“嘩啦”一聲巨響,戲台後的背景簾猛然炸裂,碎布紛飛中,一群身著戲服的人湧了出來——有短笛長嘯的樂手,持刀持槍的武生,拄拐執杖的老者,懷抱琵琶的花旦,甚至還有幾個木製傀儡,關節處閃著金屬寒光。

張生折扇指向台下,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股殺伐之氣:“諸位客官!小張四郎戲班,今兒演的可不是《西廂記》——”

他頓了頓,折扇“啪”地合攏,直指高俅等人:

“是斬!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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