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坡,王貴雙手死死拽著嶽飛的衣袖,憋得臉通紅,可那胳膊硬得像鐵打的一樣,半分都拽不動。“你跟我回去!”他急得大吼,唾沫星子濺在嶽飛的衣襟上,“金賊要是在湯陰紮了營,你單槍匹馬去,不是送死嗎?咱們該回開德府報給宗老將軍,再帶兵馬過來!”
嶽飛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山頭,那裡的暮色正濃,像要吞掉整個天際。他聲音淡得像坡上的寒霜:“如果你不放手,今日你我二人,恩斷義絕。”
“你……”王貴猛地愣住,像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手一緊一放慢慢鬆開。他看著嶽飛翻身上馬,玄鐵槍斜挎在背後,馬蹄揚起一陣塵土,“駕”的一聲,身影很快融進暮色裡,隻留下一串越來越遠的蹄聲。
金人西路隊伍行至懷州附近時,日頭已偏西,隊伍正過一個小村莊,突然從路邊的柴草堆裡衝出來幾個農夫,手裡攥著鋤頭、鐵鍬,滿臉通紅地往金兵堆裡闖。“快!砍斷陛下的繩索!”一個滿臉胡茬的農夫嘶吼著,鐵鍬往押解趙桓的金兵頭上砸去。
可還沒等他靠近,幾支冷箭“咻咻”飛來,精準地射進農夫的後心。農夫悶哼一聲,手裡的鐵鍬“哐當”落地,身子直挺挺地倒,鮮血很快滲進土裡。
“幾條瘋狗,也敢來救主?”完顏婁室慢悠悠走過來,彎腰從農夫胸口拔出箭,箭杆上的血珠順著指尖往下滴,他隨手甩了甩。可就在這時,周遭的屋後,竟也有冷箭射向金兵,“咻”的一聲擦著他的耳際飛過,釘在旁邊關押朱皇後的囚車上。
“將軍小心!有埋伏!”金兵立刻圍上來,把完顏婁室護在中間,刀槍出鞘,眼神警惕地盯著四周的房屋。
“慌什麼?”完顏婁室往前踏了兩步,目光掃過屋後探出的幾個人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輕描淡寫,“不留活口。”
金兵像餓狼似的衝進房屋,很快,屋裡就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混著桌椅倒地的“哐當”聲。趙桓嚇得縮成一團,眼睛閉得死死的,雙手捂住耳朵,可那慘叫聲還是往耳朵裡鑽,讓他渾身發抖。完顏婁室走到他麵前,用刀鞘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放心,後麵經過的村莊,也會是這樣——我替你清理這些不聽話的瘋狗,不好嗎?”
趙桓的身子抖得更厲害,連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東京皇城的宮道上,太監和衛兵拿著朱紅封條,挨個給宮殿貼封,封條上寫著“臣張邦昌謹封”六個字。
張邦昌小心翼翼地扶著個老嫗,慢慢走進偏殿。那老嫗她頭發花白,穿著件半舊的素色布袍,指尖劃過殿內的案幾,觸景生情,突然“嗚嗚”地哭起來:“哀家離宮多年,原以為再也回不來了……太宰大人,您這是為何?把哀家接回皇城,又封了這些宮殿。”
“回太後,”張邦昌彎著腰,聲音恭敬得近乎諂媚,“予怎敢號令群臣?如今二聖被俘,朝中無主,政務還得交與您來受理。”
“當年先帝在時,哀家都不曾過問政事,如今這大任,太宰大人還是另請高明吧。”孟太後擦了擦眼淚,語氣裡帶著不悅。
“太後!罪臣求您了!”張邦昌“噗通”跪倒在地,“您就幫幫大宋,幫幫這些百姓吧!”
“是幫大宋,還是幫你?”孟太後低下頭,目光像刀子似的刮過張邦昌的臉,一句話戳中了他的心事。
張邦昌像被人扼住了喉嚨,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臉漲得通紅,手指緊緊攥著衣袖。孟太後長長歎了口氣,聲音軟了些:“起來吧,太宰大人,哀家被廢多年,受不起你這大禮。”
可張邦昌像沒聽見似的,依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孟太後搖了搖頭,無奈道:“哀家隻答應你留在皇城,至於政務,還是你自己審理,我在旁邊聽著便是。”
張邦昌猛地抬起頭,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磕頭:“臣謝太後成全!”
深夜,河北西路湯陰縣,城裡隻有金營偶爾傳來的笑罵聲,混著婦人的啜泣,飄在漆黑的夜空裡。金人紮營後,把城裡擄掠了一番,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留下來的也都緊閉屋門不敢再出去。
金營裡的篝火燒得正旺,火星子躥起半尺高,映得周圍的帳篷泛著橘紅的光。酒氣混著烤肉的油膩味,在營地裡彌漫,金兵們圍著篝火喧鬨,酒碗碰撞的“哐當”聲、粗野的笑聲,蓋過了遠處偶爾傳來的犬吠,卻唯獨壓不住角落裡那道單薄的身影——趙佶被粗繩綁在木柱上,舊棉袍上沾著酒漬和塵土,頭發散亂地垂在臉前,遮住了眼底的神色,隻露出微微顫抖的下頜。
忽然,一個絡腮胡金將踉蹌著走過來,他滿臉通紅,身上的皮甲敞開著,露出濃密的胸毛,手裡還攥著個酒葫蘆,酒液順著指縫往下滴,砸在地上濺起細小的酒花。他的目光掃過縮在俘虜帳篷角落的婦人,眼睛突然亮了——那是曹氏,曾是趙佶最寵愛的婢子,剛剛在主營給幾位金將倒酒時已經被戲弄一番,頭上發髻散亂,布裙上滿是汙漬,卻依舊難掩往日的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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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這宋狗的婢子,倒還有幾分模樣。”金將咧嘴一笑,露出黃黑的牙齒,酒氣噴在曹氏臉上。沒等曹氏反應,他粗糲的大手就像鐵鉗似的,一把揪住曹氏的衣領,猛地往後一扯——“刺啦”一聲脆響,布裙的領口被撕得稀爛,露出頸間白皙的肌膚,寒風裹著篝火的熱氣吹過,曹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
“將軍饒命!”曹氏雙手護在胸前,眼淚瞬間湧了出來,目光慌亂地掃向帳外不遠處的趙佶,那眼神裡滿是求助,像溺水之人抓著最後一根稻草。
趙佶的身子猛地一僵,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攥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滲出絲絲血紅。他想喊,想衝過去,可粗繩勒得他胸口發悶,連動一下都難——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看著那金將的手順著曹氏的肩頭往下滑,粗糙的指尖蹭過她顫抖的肌膚。
“哭什麼?跟著宋狗受苦,不如跟了老子!”金將笑得更粗野了,另一隻手扯著曹氏的胳膊,把她往外麵拖。曹氏的裙擺被地上的碎石磨破,膝蓋蹭出了血,她拚命掙紮,卻怎麼也掙不開那隻鐵鉗似的手,隻能發出細碎的啜泣聲,目光死死盯著趙佶,像是在問“陛下,您為何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