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塵看著這一幕,非但不怒,反而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
“陣型倒還像點樣子,算得上是‘兵’。”他點評道,仿佛在審視貨物,隻不過,這兵,究竟是朝廷的官兵,還是靖海尚家的私兵,倒是值得琢磨。
尚好佳見他態度如此,心中更添幾分得意,傲然道:“侯爺既然看出來了,末將也不瞞著。這些兒郎,多是尚家故舊子弟、鄉黨親族,自幼習武,隻認尚家旗號,隻服上官軍令。什麼虎符令箭,若不得我家認可,在這海邊,怕是不太好使。”
“練得不錯。”肖塵又讚了一句。
“不過,”肖塵話鋒一轉,目光落回尚好佳臉上,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行伍之中,說到底,最重的還是‘勇武’二字。兵聽誰的,終究得看帶兵的人,有沒有那份讓人服氣的本事。”
“這樣吧,尚千戶。”肖塵向前走了兩步,
伸出三根手指。
“你若能在我手下走過三招,我不光眼前這些兵聽你的調遣,後續在此地招募的所有新兵,連同錢糧器械,也儘歸你統轄。剿匪之功,也記你頭籌。”
他頓了頓,繼續道:
“若你隻是個提不動槍、耍不動刀,靠祖蔭混日子的繡花枕頭——”
肖塵笑了笑,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尚好佳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被輕視的怒火和躍躍欲試的光芒。他年輕氣盛,自幼習練家傳武藝,在這沿海地界罕逢敵手,何曾被人如此小覷過?三招?簡直是羞辱!
“早就聽聞逍遙侯勇武過人,有萬夫不當之勇!”尚好佳壓下怒火,“今日,便讓末將好好領教一番!也請侯爺,不吝賜教!”
他猛地回頭,厲喝一聲:“取我槍來!”
一名親兵立刻扛著一杆烏沉沉的丈二鐵槍,小跑上前。
肖塵隨手握住了一直立在廳門旁的亮銀槍——正是之前釘死千戶的那一杆。槍身冰涼,沾著未拭淨的暗紅。
他左腳腳尖在槍頭插地處輕輕一踢。
“嗡——”
槍身猛地彈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弧,穩穩落入他攤開的右掌。
然後,他單手持槍,簡簡單單,向前一刺。
沒有呼喝,沒有蓄力,甚至沒有明顯的弓步沉腰。就是那麼平平無奇的一記直刺,速度看起來……甚至有些慢。
對麵,尚好佳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喜色,隨即被更強的戰意和一絲輕蔑取代。
單手持槍?還是最不穩當的直刺?速度如此平庸?看來傳言多有誇大,這逍遙侯怕是徒有虛名!
若真如此,何須三招?今日便要將他挑於槍下!屆時,這偌大的名頭……
心念電轉,但尚好佳終究是世家悉心培養的武將,並未徹底輕敵。
他沉腰坐馬,雙手緊握自家那杆烏沉鐵槍,看準來勢,吐氣開聲,槍杆猛地向外一磕!
“當啷!”
金鐵交鳴!
然而,預想中對方長槍被磕開、門戶大開的場景並未出現。
雙槍交擊的刹那,尚好佳隻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凝滯感從槍杆傳來——那不是被格擋的震動,而是仿佛自己一槍砸進了沉重的泥潭,又像是撞上了一堵無聲移動的山壁!對方那看似緩慢的銀槍,竟然紋絲未動!
不,不是未動。
是在接觸的瞬間,那銀槍仿佛被注入了靈魂,從呆滯的死物驟然化作一道暴戾的銀龍!速度暴漲了何止十倍?!
槍尖在尚好佳瞳孔中急劇放大,快得超越了視覺殘留,隻留下一道璀璨到令人心悸的銀色殘影!
“噗嗤!”
輕微的、利刃穿透熟皮與鐵片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