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塵自然沒寫什麼戰報。帶著幾百號人伏擊消滅兩百來個海盜,這點“戰績”拿去說,他不要臉了?
他正在擺宴。
與尚府那等門戶緊閉、暗藏機鋒的“密議”不同,他在軍營校場上擺開了真正的流水席。
大塊的煮肉,整壇的烈酒,簡易的木桌條凳擺開,篝火熊熊燃燒。
沒有絲竹歌舞,隻有粗瓷大碗的碰撞聲、豪爽的笑罵聲和油脂滴落火中的滋滋聲。
江湖人講究的就是這份粗獷、這份熱鬨、這份不受拘束的快意。
沈明月原本不想摻和這等過於喧鬨的場合,她更習慣在幕後運籌或安靜觀察。
但看到莊幼魚如穿花蝴蝶般出現時,她立刻改了主意,拉起沈婉清便加入了進來。
若論混跡江湖、長袖善舞,她“清月公子”名頭響徹南北的時候,莊幼魚還在深宮裡當她的精致“吉祥物”呢。
莊幼魚眼尖,一眼瞧見她們二人,立刻像隻歡快的鳥兒般撲了過來,親熱地挽住沈婉清的胳膊:“兩位姐姐!可算是見著你們了!想死我了!”
沈婉清性子溫婉,被她挽著也不掙脫,隻微笑著打量她,柔聲道:“莊小姐,一些日子不見,清減了些,想是操勞了。”
“可不是嘛!”莊幼魚立刻順著話頭訴苦,“那麼大的莊子要管著,每日裡人來人往,光是迎來送往、聽些瑣碎事情,腿都快跑細了!儘是些冤枉路!”
沈明月站在一旁,抱著胳膊,斜睨著她,嘴角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少來這套。論年紀,莊小姐怕是要比我和婉清……還略長一些吧?”她特意在“略長”二字上頓了頓。
莊幼魚眼神微閃,立刻裝傻,笑容甜美得無懈可擊:“我與兩位姐姐投緣,心裡親近得很,年歲這等小事,何須計較?無關緊要,無關緊要。”
沈明月卻不想讓她輕易蒙混過去,輕輕哼了一聲:“門還沒進,自然要論清楚些好。”
莊幼魚在深宮長大,雖未親身參與過那些宮鬥,但耳濡目染,馬會怕這麼簡單的手段?
她臉上明媚的笑容瞬間收斂,換上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聲音也帶著幽怨:“姐姐……這是剛過了河,就要拆橋了麼?”
沈明月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變臉和直白的話噎了一下,臉上有些掛不住,但還是硬著頭皮:“既然過了河,橋自然要處理妥當。免得……有人心思活絡,還得防著人遊過來。”
莊幼魚忽地扭過頭,朝著不遠處正與幾個女俠說話的紅衣身影揚聲喊道:“諸葛堂主!明月姐姐說她想你了!有話跟你說呢!”
正被幾位熱情女俠圍著的諸葛玲玲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朝這邊望來,目光精準地鎖定沈明月,冷哼一聲:“她?那個沒心沒肺的會想我?”
話雖如此,她卻撇下那幾個女俠,朝這邊走了過來。
沈明月頓時頭大,麵對莊幼魚她還能針鋒相對,可麵對這位性子更烈的“紅綾劍”,她還真有點理虧加心虛,隻能狠狠瞪了“禍水東引”的莊幼魚一眼。
莊幼魚則回以一個極其無辜、甚至帶著點“快謝謝我呀。”的純潔眼神。
肖塵坐在主位附近,正舉著海碗,跟三五個豪俠聊得唾沫橫飛,假裝完全沒看見不遠處女眷那無聲的刀光劍影。
“江湖嘛,講究的就是快意恩仇!”他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路見不平,該拔刀就拔刀!該殺人就殺人!前怕狼後怕虎,心裡算計來算計去,那還混什麼江湖?回家抱孩子算了!”
這話極對在場大多數江湖人的脾胃,頓時引來一片轟然叫好,碗盞碰撞聲更響了。
“說得對!是漢子就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