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在驛館院外驟然停下，清脆的韁繩聲響隨之傳來。大堂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門外，隻見驛館守門的兩名差役和值守的士兵正伸手攔住一行人，雙方似乎起了些爭執。莫羅放下茶杯，起身朝院外走去，傅清額與劉磊、劉安也緊隨其後——按規矩，接文書這般事，正副使同場方顯鄭重，這也是莫羅覺得希望之前的事情告一段落，得給俄國人一點麵子不能做的太絕。
院門口站著的，正是昨日來送銀票的幾人：洛夫斯基身著俄軍製服，身姿挺拔地站在最前；翻譯張歡縮著脖子跟在他身後，眼神躲閃；再往後，是五六個手持長槍的俄國士兵，神色肅穆卻難掩局促。“放他們進來。”莫羅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守門差役與一旁值守的清軍士兵連忙側身讓開，洛夫斯基便帶著人抬腳走進院落。
莫羅的目光掠過洛夫斯基，徑直落在他身後的張歡身上。那目光銳利如刀，直直釘在張歡臉上。張歡剛感受到這道視線，身子便本能地抖了一下——昨天夜裡在莫羅麵前磕頭求饒的滋味還烙在骨頭上。可轉念想起昨夜洛夫斯基的嘲諷，他又決定硬著頭皮挺直了些腰板，故意錯開莫羅的視線，裝作沒看見莫羅的注視。
“哦？那個誰，怎麼這才過了一夜，就假裝不認識我了？”莫羅似笑非笑地開口，聲音不大卻精準地傳到張歡耳中。張歡的心猛地一跳，攥緊了袖口，仍低著頭裝糊塗，當作不知道莫羅在說什麼。“彆在這兒裝傻充愣！”莫羅的語氣陡然轉厲，“昨日在驛館門口，你仗著俄國人的勢對守門差役耀武揚威的模樣，我可看得一清二楚。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有你好看的！”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張歡心上，他瞬間想起昨夜自己對差役呼來喝去的樣子，冷汗順著後背往下淌。先前的硬氣蕩然無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小民張歡……叩見莫大人！大人饒命！”“饒你不難。”莫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今日就跪著翻譯吧，省得你站著不安分。”
張歡猛地抬頭，眼中滿是屈辱——當著洛夫斯基和兩國士兵的麵跪著翻譯，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咬牙切齒地辯解：“不知小民做錯了什麼，大人要這般懲罰？我好歹也是……”“也是什麼？”莫羅厲聲打斷，“也是俄國人的狗？你這等卑賤小民，靠著攀附外邦作威作福，也配在我麵前談‘好歹’？讓你跪著就跪著，再多話，先掌嘴五十！”
張歡嚇得臉色慘白，不敢再辯解，隻能扭頭用俄語對洛夫斯基添油加醋地轉述——他刻意放大了莫羅“逼迫下跪”的細節，隱去了自己昨日仗勢欺人的緣由，想讓洛夫斯基為自己出頭。可洛夫斯基聽完，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俄語道：“既然莫大人有令，你就跪著。順便轉告莫大人，致歉文書我帶來了。”
張歡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知道今日這恥辱躲不過去，隻能強壓著怒火，對莫羅躬身道：“回大人，洛夫斯基大人說……致歉文書已帶來了，想先見見那三位俄國士兵。”“急什麼？”莫羅挑眉，“文書遞上來，驗明無誤後，自然會帶你們去見人。”他頓了頓，腳尖輕輕踢了踢張歡的膝蓋，“如實翻譯，半句都不準改。若是敢添油加醋，我讓你人頭不保！”
張歡連忙點頭如搗蒜，哆哆嗦嗦地將莫羅的話原原本本轉述給洛夫斯基。洛夫斯基眉頭微蹙，顯然對“先交文書再見人”的要求有些猶豫，但轉念想起伊萬諾夫的叮囑，終究還是從隨身的公文袋中取出一卷文書，雙手遞向莫羅。
莫羅接過文書，隻見封皮上用中俄兩國文字寫著“致歉文書”四字。他轉手遞給身後理番院的主事劉磊——劉磊早年曾專門研習過俄文，對俄文讀寫頗為精通。劉磊雙手接過，逐字逐句仔細核對，連標點符號都沒放過，片刻後才躬身回稟：“回大人，文書內容與先前約定一致，中俄文翻譯無誤，措辭也頗為妥當。”
莫羅點點頭，將文書交給理番院的人收好，隨後轉向洛夫斯基，語氣緩和了幾分：“既然貴方有誠意，文書也驗明無誤，我這就帶你們去大牢見人。”說罷，他朝傅清額遞了個眼神，傅清額會意，先對劉安吩咐道：“你去通知牢頭，備好枷鎖，我們隨後便到牢房。”又招手喚來自己帶來的一個差役，補充道：“你速去受害者家中，告知家屬們在家等候，稍後便帶俄國人過去致歉。”兩人齊聲應“喳”，領命後各自匆匆離去。
此時跪在地上的張歡偷偷抬眼，目光在莫羅和洛夫斯基身上轉了一圈——眾人都要去辦正事了，總該讓自己起來了吧？那眼神裡滿是期盼。莫羅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卻不急著發話，反而轉向洛夫斯基笑道：“貴方一路趕來想必風塵仆仆，不如先喝口熱茶歇歇腳，再去大牢也不遲。”洛夫斯基連忙擺手客氣道：“不必了莫大人，正事要緊，還是儘快把事情解決完為好。”
“既如此，那我們便動身吧。”莫羅這才轉頭看向張歡，淡淡道，“你起來吧。”張歡如蒙大赦，連忙磕了個頭：“謝大人！”話音未落便掙紮著爬起來，膝蓋早已跪得發麻，起身時一個踉蹌才穩住身形。隨後莫羅和傅清額並肩走在最前，洛夫斯基帶著俄國士兵緊隨其後，一行人朝關押瓦西裡等人的大牢走去。
落在隊伍最後的張歡揉著發麻的膝蓋，眼神死死盯著洛夫斯基的背影，滿是憤恨——方才自己受辱時，這家夥竟半句幫腔的話都沒有！洛夫斯基餘光瞥見他的小動作，也懶得回頭，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腳下步伐絲毫未停。
喜歡重生之回到大清當王爺請大家收藏：()重生之回到大清當王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