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羅躺在床上,腦海中達爾罕與琪琪格的身影交織不休,疲憊與煩躁交織著將他拖入了夢鄉。夢中的場景格外清晰,紅綢漫天,鼓樂喧天,琪琪格身著大紅嫁衣,鳳冠霞帔,眉眼間帶著嬌羞的笑意,正一步步朝他走來。他伸手牽過她的手,掌心溫熱,一如初見時的悸動。拜堂、敬酒,一切都順理成章,直至進入洞房,他抬手想為她揭下紅蓋頭,眼前的少女卻突然變了臉色,眼中滿是怨毒,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徑直朝他心口刺來!
“噗——”莫羅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後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冰涼地貼在身上。窗外的寒風透過窗縫吹進來,讓他打了個寒顫,才徹底從那驚悚的夢境中回過神來。他抬手撫了撫心口,心臟還在瘋狂跳動,夢中那冰冷的匕首仿佛還抵在肌膚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緩了好一會兒,莫羅才漸漸平複下來。他靠在床頭,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琪琪格的模樣——明媚的眼眸,爽朗的笑容,還有草原女子特有的鮮活氣息,論顏值與身材,皆是千裡挑一,便是穿越前21世紀那些萬眾矚目的貌美明星,也隻是與她不相上下。更何況她性格活潑大方,對自己又有好感,若沒有達爾罕之事,他或許真的會如夢中那般,與她喜結連理。可現實終究是現實,那道血海深仇橫亙在兩人之間,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將所有的可能都碾得粉碎。“不可能了……”莫羅低聲呢喃,語氣中滿是無奈與悵惘。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劉顏端著一碗溫茶走了進來,見他醒了,連忙走上前,將茶遞給他:“親愛的,你醒啦?剛才聽見屋裡有動靜,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快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午飯已經做好了。”莫羅接過茶盞,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驅散了些許寒意,他點了點頭:“嗯,做了個夢。走吧,吃飯去。”
兩人一同來到正廳,初雪早已將飯菜擺好。席間,莫羅沉默不語,隻是埋頭吃飯,初雪和劉顏看在眼裡,卻也識趣地沒有多問。飯後,莫羅放下碗筷,對劉顏說道:“去把那幅《鵲華秋色圖》摹本拿來,再把上午你買的那些文玩擺件一並取來。”劉顏應聲而去,不多時便提著一個食盒和抱著木匣回來,將東西遞到莫羅手中。
莫羅接過東西,轉身便要出門。劉顏和初雪送到門口,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擔憂。“你看他眉頭皺著,臉色也不好,定是有煩心事。”初雪輕聲歎道,語氣裡滿是關切。劉顏點點頭,目光追著莫羅的身影遠去,語氣帶著幾分心疼:“他一向萬事都藏在心裡,不肯跟咱們多說。咱們幫不上彆的,就多上心把府裡打理妥當,再給他備些愛吃的點心暖湯,讓他回來能舒心些。”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默契,默默回身去忙活,想用細碎的照料為他分些重擔。
莫羅提著東西,徑直朝簡親王豐訥亨的王府走去。走在大街上,寒風刮在臉上,讓他清醒了不少。琪琪格的事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可他知道,一味地煩躁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處理好眼前與親王的差事,再做打算。
不多時,便到了簡親王府門口。朱紅的大門巍峨氣派,門口的石獅子威嚴矗立,兩個小廝身著體麵的服飾,守在門口。莫羅今日未穿官服,隻著一身月白色暗紋錦袍,雖顯素雅,卻難掩周身沉穩氣度。他上前一步,對著小廝拱手道:“勞煩通稟一聲,鑲藍旗滿洲副都統莫羅,求見王爺。”小廝雖見他未著官服,但看其談吐舉止絕非尋常百姓,又聽聞是朝廷二品大員,不敢有怠慢,連忙躬身道:“莫大人稍候,小的這就去稟報。”
小廝快步走進府內,先找到了管家,將莫羅來訪之事稟報清楚。管家聽聞是莫羅來了,沒有耽擱,連忙提著衣擺朝後花園走去。此時豐訥亨正在後花園的暖閣中看書,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他身上,卻依舊驅散不了他眉宇間的病氣。“王爺,莫羅大人來了,就在府門外候著。”管家躬身說道。
豐訥亨聞言,放下手中的書卷,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莫羅昨日才從滿洲裡回京,今日便第一時間來府中拜訪,可見這門人心中是有他這個主子的,倒也沒白疼他。“嗯,讓他到這兒來。”豐訥亨的聲音帶著幾分病後的沙啞。管家應聲退下,不多時,那小廝便領著莫羅朝後花園走來。
還未走到暖閣門口,莫羅便聽到屋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咳——咳——咳——”每一聲都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肺都咳出來一般。莫羅腳步一頓,偏頭看向身旁的管家,眼中帶著幾分詢問——眼神中像是在問王爺這身子,怎麼病得如此嚴重?管家心中了然,卻隻是微微躬身,並未多言,徑直走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王爺,莫羅大人到了。”
“讓他進來。”屋內傳來豐訥亨略顯疲憊的聲音。管家推開門,側身道:“莫大人,請。”莫羅提著東西走進屋內,隻見豐訥亨靠坐在鋪著厚厚錦墊的椅子上,臉色蒼白,唇色也帶著幾分青紫,往日的威嚴依舊,卻多了幾分病弱的憔悴。他連忙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上前接應的管家,撩袍跪地,恭敬行禮:“奴才莫羅,叩見王爺!”
“起來吧。”豐訥亨擺了擺手,目光掃過管家手中的東西,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你剛回京便跑一趟,還帶了東西來,倒是有心了。”莫羅站起身,垂首道:“為王爺儘孝,乃是奴才的本分。”豐訥亨指著旁邊的椅子道:“坐吧,一路過來也累了。”“謝王爺。”莫羅依言坐下,身姿依舊挺拔端正。
豐訥亨對著管家揮了揮手,管家心領神會,捧著東西輕輕退了出去,還順手將房門掩好。暖閣內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寒風呼嘯的聲音,還有豐訥亨偶爾壓抑的輕咳聲。莫羅知道這管家是王爺的心腹,但此時王爺叫他單獨留下,定是有要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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