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碰到個挑水的老頭,水桶晃蕩著,濺出些水漬立刻就在棉褲腿上凍成了冰殼。老頭看到陳默,愣了一下,眯縫著眼仔細瞅。
陳默也認出了他,是村西頭的王老憨,以前給他家幫過工。
王老憨臉上的皺紋像是瞬間凍住了,眼睛裡先是茫然,然後是驚疑,最後猛地變成了極度的恐懼,像是大白天活見了鬼!他“嗷”一嗓子,扔了扁擔,水桶咣當砸在冰地上,刺骨的井水潑了一地。他連滾帶爬,頭也不回地往村裡跑,一邊跑一邊撕心裂肺地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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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啊!!他回來了!!那個討債鬼回來了!!!”
淒厲的喊聲在死寂的村莊上空回蕩,格外刺耳。
陳默的腳步停住了,站在原地,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珠,模糊了視線。
心裡那點微弱的、自己都沒察覺的期盼,像被這盆冷水兜頭澆下,徹底熄滅了。隻剩下一種冰冷的麻木。
也好。
很快,幾戶人家的破木門吱呀呀打開,探出幾個膽怯又驚恐的腦袋。看到雪地裡站著的那個瘦小身影,確認是“他”之後,那些眼睛裡無一例外地充滿了厭惡、恐懼,仿佛看到了瘟疫源頭。
“真是他……他怎麼沒死在山裡……”
“災星!還有臉回來!”
“快滾!滾遠點!彆害我們!”
竊竊私語聲,像毒蛇一樣從四麵八方鑽過來。
一個裹著破棉襖、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被一個中年漢子攙著,顫巍巍地走到最近一戶的院門口,那是陳默的奶奶和叔叔陳建國。奶奶老得都快認不出了,一雙昏花的老眼死死盯著陳默,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隻有深切的恐懼。
叔叔陳建國臉色鐵青,眼裡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極端的煩躁和厭惡,他揮著手,像驅趕蒼蠅一樣,壓低聲音吼道:“你回來乾啥?啊?誰讓你回來的?趕緊走!快走!彆給家裡招禍!”
陳默看著他們,看著這些所謂的“親人”。胸膛裡那道“鎮命符”的位置,忽然隱隱發燙。
就在這時——
“哇——!哇——!”
一陣極其慘厲、幾乎不似人聲的嬰兒啼哭,猛地從村子深處傳來。那哭聲尖銳得刺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邪乎勁兒,在暮色四合的雪村裡來回衝撞,聽得人頭皮發麻。
幾乎是同時,好幾戶人家裡都傳來了類似的孩子哭鬨聲,犬吠聲,整個村子瞬間被一種恐慌和不安籠罩。
一個婦女哭喊著從一扇門裡跑出來,臉色慘白:“不好了!不好了!狗蛋又抽了!口吐白沫!眼珠子翻得隻剩白了!跟上回一樣!救命啊!”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猛地一下,全都釘在了村口雪地中,那個孤零零的瘦小身影上。
恐懼找到了宣泄口。
陳建國眼神裡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他指著陳默,聲音因為恐懼而尖利:“你看!你看!我就說吧!你一回來就出這種事!你就是個災星!討債鬼!專門來克我們的!滾!趕緊給我滾出靠山屯!”
周圍的目光更加銳利,充滿了敵意和遷怒。
陳默站在原地,雪花落滿肩頭。他看著那些扭曲驚恐的麵孔,聽著那一聲聲惡毒的詛咒和村裡越來越響的詭異哭嚎。
他忽然想起師父臨下山前的話。
“山下人心,比鬼毒。”
原來是真的。
他慢慢抬起頭,目光第一次清晰地、沒有任何躲閃地,看向他的親叔叔,看向他的奶奶,看向那些村民。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十歲孩子不該有的冰冷和平靜,穿透風雪。
“狗蛋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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