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枯黃、甚至邊緣有些腐爛的竹篾,插在鏽蝕機器殘骸的縫隙裡,極其不起眼,若非陳默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幾乎會忽略過去。
但就是這根看似隨手丟棄的破爛竹篾,卻讓陳默的心猛地一跳!
竹篾……老篾匠!
他瞬間想起了昨夜老篾匠院子裡那堆青色的竹篾,想起了老人平淡卻意有所指的話語!難道……這根竹篾是老篾匠留下的?!他早就知道這裡的情況?甚至……來過這裡?!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讓他渾身劇震!
如果真是老篾匠留下的,那這根竹篾就絕不是廢物!它很可能就是老篾匠口中那“一線生機”的關鍵!
他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再次投向那個蜷縮在陰影裡的白色身影。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細。
那身影並非實體,而是一種半透明的、由濃鬱怨氣和煞氣凝聚而成的靈體!它穿著似乎是某種舊式工裝的虛影,長發披散,身形扭曲,正抱著膝蓋,發出那令人心碎的嗚咽聲。它的周圍,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悲傷、絕望和……一種強烈的、被束縛的感覺!
陳默注意到,那根竹篾插著的位置,正好處於這怨靈身影的側後方,不偏不倚。而且,以竹篾為中心,似乎形成了一個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無形力場,像一道看不見的柵欄,將怨靈的大部分活動範圍限製在了那個角落的陰影裡!
這竹篾……是一個簡易的……鎮物?!是老篾匠用來暫時困住這怨靈的?!
難怪昨晚那東西追到半路就退走了!不是被鎮煞錢徹底擊退,而是因為它的大部分力量本源被這竹篾鎮物牽製在了這裡!它隻能分出一部分力量去追蹤,所以才顯得比廠區內弱了一些!
想通了這一點,陳默心中豁然開朗,但隨即湧起的是更深的寒意和後怕!老篾匠到底是什麼人?他不僅能看穿自己的命格和遭遇,竟然還能在這凶地布下鎮物,暫時困住如此凶戾的怨靈?!這手段,簡直深不可測!
同時,他也明白了老篾匠那句“險地生地”的含義。生機不在於消滅這怨靈——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而在於這怨靈被暫時困住的時機!以及……這根看似不起眼的竹篾!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趁怨靈被牽製,立刻轉身逃走,遠離這個鬼地方。但這樣一來,等竹篾的力量耗儘或者被怨靈衝破,它還是會追上來,不死不休。
第二……
陳默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根竹篾。老篾匠留下這東西,絕不會隻是為了困住怨靈那麼簡單。這竹篾本身,或許就是克製這怨靈,或者為自己爭取生機的關鍵!
賭一把!
他深吸一口氣,將全身殘存的氣力都灌注到手中的“三才鎮煞錢”上,銅錢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光芒,將他周身護住。然後,他貓著腰,利用地上雜物的掩護,極其緩慢而謹慎地,朝著那根竹篾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必須儘量收斂自身氣息,避免驚動那個沉浸在無儘悲傷中的怨靈。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灰塵裡,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嗒”的一聲。
距離在一點點拉近。五步……四步……三步……
他已經能清晰地看到竹篾上那粗糙的紋理和腐爛的痕跡,甚至能感覺到竹篾散發出的那股微弱卻堅韌的、與怨靈煞氣格格不入的清新氣息。
就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竹篾的刹那——
嗚咽聲戛然而止!
那蜷縮的白色怨靈猛地抬起頭!一張扭曲、慘白、布滿淚痕和無儘怨毒的女性麵孔,猛地對準了陳默的方向!空洞的眼窩裡,燃燒著兩簇幽綠色的鬼火!
它發現了!
“吼——!!!”
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充滿了暴戾和狂怒的咆哮,猛地從怨靈口中爆發出來!它身上的煞氣如同火山噴發般洶湧而出,瞬間衝破了竹篾鎮物的部分束縛,化作一隻漆黑的利爪,朝著近在咫尺的陳默狠狠抓來!
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反應!
陳默瞳孔驟縮,幾乎能聞到那利爪上帶來的濃重死氣和血腥味!他下意識地就要激發鎮煞錢硬抗!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目光猛地捕捉到了那根竹篾的異狀!在怨靈暴走的瞬間,竹篾上那幾近腐爛的尖端,竟然閃過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金光!
與此同時,老篾匠昨夜那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燈油快儘的時候,火苗子反而會竄得高些!”
不是指他自己!是指這鎮物!這竹篾的力量即將耗儘,所以在最後關頭,反而會爆發出最強的反擊!
電光石火間,陳默福至心靈!他沒有選擇硬抗,而是將灌注在鎮煞錢上的力量猛地轉向,不是攻擊怨靈,而是……全部注入了那根即將崩毀的竹篾之中!
“助我一臂之力!”他在心中狂吼!
嗡——!!!
得到外來力量加持的竹篾,仿佛被瞬間點燃!那絲微弱的金光驟然放大,化作一道璀璨奪目的金色光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射向了怨靈抓來的漆黑利爪!
嗤——!!!
金光與黑爪猛烈碰撞,發出滾油潑雪般的劇烈聲響!怨靈發出的咆哮瞬間變成了淒厲無比的慘嚎!那漆黑的利爪在金光灼燒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潰散!
竹篾也在這全力一擊後,徹底化為了飛灰,消散在空中。
但這一擊,顯然重創了怨靈的本源!它整個靈體都變得黯淡了許多,發出的慘嚎也充滿了痛苦和虛弱,暫時縮回了陰影深處,似乎短時間內無法再興風作浪。
陳默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濕透。剛才那一刻,他是在賭命!賭對了老篾匠的暗示,賭對了竹篾的最後作用!
他看了一眼怨靈縮回的方向,不敢再有絲毫停留,連滾帶爬地衝出了這座恐怖的主廠房,頭也不回地朝著廠區外亡命奔逃。
這一次,他感覺一直縈繞在心頭的那股被追蹤的陰冷煞氣,似乎……淡了許多?
難道……老篾匠留下的後手,真的暫時斬斷了那東西的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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