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腥臊,死寂。陳默蜷縮在獸穴冰冷的泥地上,背靠著粗糙潮濕的岩壁,像一隻受傷後躲回巢穴的幼獸,連呼吸都壓到了最低。洞外不遠處,那個留守黑衣人的腳步聲和偶爾的咳嗽聲,如同催命的鼓點,一下下敲打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每一次聲響,都讓他心臟驟停,肌肉僵硬,生怕下一刻,藤蔓就會被掀開,冰冷的刀鋒就會刺入。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脖頸,越收越緊。傷腿經過剛才亡命的奔逃,此刻如同被放在炭火上灼燒,潰爛處傳來陣陣鑽心的抽痛和令人不安的麻癢,鮮血浸透了簡陋的包紮,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完了……剛出狼窩,又入虎穴。不,這次更糟!是被堵在了虎穴裡!
絕望的陰雲再次籠罩下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衝上頭頂的轟鳴聲。怎麼辦?衝出去拚命?以他現在的狀態,無疑是送死。待在這裡?等於是甕中之鱉,一旦被發現,絕無生路。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巨大的壓力壓垮時,指尖無意中觸碰到懷裡那本《基礎符籙真解》冰涼的皮卷。昨夜石隙中,那微弱卻真實的符光,那驅散寒痛的暖流,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絲火星,瞬間點燃了他幾乎熄滅的求生欲。
不能放棄!絕對不能!
外麵隻有一個守衛!未必沒有機會!但需要力量!需要哪怕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力!
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逃不了,那就拚!在被發現之前,儘可能提升那微末的符籙之力!哪怕隻能讓傷口好上一分,讓力氣多出一絲,也可能在絕境中搏出一線生機!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洞穴最深處,確保洞口無法直接看到,然後顫抖著再次咬破早已傷痕累累的食指。劇痛讓他悶哼一聲,精神卻為之一振。他閉上眼,摒棄洞外的一切乾擾,將全部心神沉入識海。
腦海中,“基礎回春符”那複雜玄奧的符文結構再次清晰浮現。這一次,他不再僅僅滿足於觀想成功。他回憶著昨夜一次次失敗和成功的經驗,刻意放慢了“繪製”的速度,用心感受著每一筆劃轉折時,那絲微弱氣感的流動變化,體會著意念集中與符文結構產生共鳴的那一刹那的微妙感覺。
過程依舊痛苦而艱難。身體的極度虛弱和傷口的劇痛不斷乾擾著他的意念,好幾次都差點前功儘棄,甚至引來輕微的氣血逆衝,讓他頭暈眼花,惡心欲嘔。但他死死咬著牙,嘴唇被咬得鮮血淋漓,憑借著一股狠勁硬生生撐了下來。
失敗,凝神,再嘗試……時間在黑暗中緩慢流逝,洞外的腳步聲似乎偶爾遠去,又再次靠近,牽動著他的心弦。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意識因為過度消耗而有些模糊時——
嗡!
指尖的血液再次亮起了那點淡金色的微光!比之前似乎……更穩定了一點點?維持的時間也稍長了一瞬!
成功!而且,有進步!
一股難以言喻的振奮湧上心頭!他小心翼翼地將指尖按向傷腿。暖流注入,雖然依舊無法治愈,但那種遏製惡化、舒緩劇痛的效果,似乎確實強了微不可察的一絲!
這微不足道的進步,卻像給乾涸的河床注入了一滴甘泉,讓他看到了堅持的意義!
他不敢停歇,稍作喘息,壓下激動,再次投入到這種近乎自虐的修煉中。一次又一次地咬破手指,凝神繪符。他將每一次繪符都當作生死搏殺,壓榨著靈魂深處的每一分潛力。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對那絲氣感的引導更加順暢,對符文結構的理解也加深了一層。甚至開始嘗試在繪符時,更加精細地控製“清明印”那祥和氣息的輔助,讓符力的效果似乎更加純粹。
當然,代價是巨大的。精神力和體力的雙重透支,讓他臉色蒼白如紙,眼前陣陣發黑。鮮血的流失也讓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但他不管不顧,眼中隻有那跳躍的符光和體內那絲微弱的暖流。
就在他完成第七次繪符,癱倒在地劇烈喘息時,懷中的“河洛龜甲”再次傳來一陣輕微的、帶著警示意味的冰涼感!同時,洞外遠處,隱約傳來了幾聲短促的、類似鳥鳴的信號聲!
是追兵在聯絡!他們要換崗?還是要采取行動了?!
陳默駭然,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屏住呼吸,耳朵緊貼地麵,全力傾聽著。
洞外的腳步聲變得急促,那個留守的黑衣人似乎低聲回應了什麼,然後腳步聲朝著信號聲的方向快速遠去!
機會?!他離開了?是暫時離開,還是……?
陳默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衝破胸膛!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必須立刻逃走!
他掙紮著爬起身,不顧渾身散架般的疼痛和眩暈,踉蹌著衝到洞口,小心翼翼地撥開藤蔓一條縫隙向外窺視。
河道上空無一人!那個黑衣人真的走了!
狂喜如同洪水般衝擊著他的大腦!但下一秒,極度的冷靜又強行壓下這股情緒。不能衝動!萬一是個陷阱呢?萬一他就在附近埋伏?
他死死盯著河道兩岸和遠處的山林,仔細觀察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確認沒有任何動靜後,才一咬牙,用儘全身力氣鑽出洞穴,頭也不回地朝著與信號聲相反的、河道下遊的方向,拚命爬去!
每爬一步,傷腿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什麼都顧不上了,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遠離這裡!趁現在!
陽光刺眼,河水潺潺。他像一條在岸上垂死掙紮的魚,拖著殘破的身軀,在亂石和草叢中艱難挪動,逃離那片死亡陰影籠罩的獸穴。而在他身後,那幽深的洞穴,仿佛一隻沉默的眼睛,注視著他渺小而絕望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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