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怡把臉往枕頭裡埋了埋,聲音有氣無力:
“不喝。”
周景澄舉著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他忽然想起上次陳佳怡甲流高燒,自己上次還暗自吐槽過知乎高讚的萬能熱水論,
怎麼事到臨頭,自己也隻會這一招?
可理性分析告訴他,熱飲促進血液循環,對緩解疼痛有輔助作用。
這回他沒再聽她的。
他沒再跟她爭辯,而是俯下身,一隻手繞過她頸後,稍一用力,便半扶半抱地將她從床上攬起,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另一隻手則將杯沿穩穩地遞到她唇邊。
“……”
陳佳怡掙紮了一下,奈何身上實在沒力氣,她最終還是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微燙的液體滑過喉嚨,落入痙攣的胃腹,像一股暖流滲入冰封的土地。
疼痛並沒有立刻消失,但先前那種仿佛有千萬個小鉤子在肚子裡拉扯攪動的尖銳感,
似乎真的緩和了一些,變成了更沉重綿密的一片鈍痛。
見她喝完,周景澄輕輕將她放回枕上。
他沒有離開,而是在床邊坐下,雙手用力地互相搓了搓,直到掌心發熱,
然後,將溫熱的手掌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衣,輕輕覆在了她緊繃的小腹上。
陳佳怡身體猛地一顫,倏地睜開眼:“你乾什麼?”
“彆動。”他的手掌保持著那個姿勢,掌心源源不斷的熱力緩緩滲透進去。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用掌心極輕地、順時針地揉按。
陳佳怡還想說什麼,可那恰到好處的溫熱和力道,確實讓那難熬的絞痛又紓解了一兩分。
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重新閉上眼睛,緊繃的身體線條,
在他不算嫻熟卻足夠耐心的撫觸下,一點點鬆弛下來,
掌心下的緊繃感,在均勻的呼吸聲中漸漸軟化。
陳佳怡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中途醒了幾次。
每次迷迷糊糊睜開眼,都能感覺到那隻溫熱的手掌還在原位,或輕或重地揉按著。
有時是清醒的力道,有時又像是主人都快睡著了,僅憑著一點意誌力在機械維持。
她沒有再出聲趕人。
疼痛像潮水,一波波湧來又退去。
在退去的間隙裡,那隻手傳遞過來的穩定熱源,成了黑暗中唯一的錨點。
周景澄維持著那個俯身的姿勢許久,直到確認陳佳怡真的睡熟了,才極其緩慢地抽回手。
起身時,後知後覺地感到腰背一陣酸麻。
傍晚時分,
等他再端著一碗熬得爛爛的白粥進來時,陳佳怡正醒著,眼神放空地看著天花板。
“起來吃點東西。”他把碗放在床頭櫃。
陳佳怡沒動,她現在連手指頭都懶得抬。
周景澄等了幾秒,見她沒反應,便自顧自地在床邊坐下,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邊。
陳佳怡眼皮抬了抬,看著他。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既沒有討好,也沒有不耐煩。
她張開嘴,溫熱的米粥滑入口中,帶著淡淡的米香。
她一口接一口地吃著,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待遇。
一碗粥見底,周景澄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這次怎麼提前了?”
陳佳怡擦著嘴,沒什麼精神地回了一句:“可能跟甲流高燒有關吧。”
周景澄收拾著碗勺,聽到這句,眉頭又習慣性地蹙起,開始複盤:
“知道自己來了,吃辣的也就算了,還喝冰的……”
“我哪裡喝冰的了?”陳佳怡打斷他,聲音虛弱但理直氣壯,
“我喝的時候含在嘴裡焐熱了才咽下去的,不是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