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怡冷笑一聲,
“放心裡就是轉頭送麵錦旗來打我臉?周主任,我真沒發現,您信口開河、顛倒黑白的水平也挺高啊,
人家也就黑色說成白的,您水平高~~~黑的都能說成彩色的。
我建議您下班彆回家了,直接駐紮在我們醫院搶救室門口,靠你這張嘴就能把人說活,
這也算是見義勇為,救死扶傷,好歹也算積點功德,彆淨乾些氣死人的事!”
周景澄被她連珠炮似的諷刺打得抬不起頭,下意識地又想找補,
“也……也不全是我主意。是小劉說……”
“你彆什麼事都往小劉頭上推!”
陳佳怡更火了,根本不信,眼珠子一瞪,
“你是小劉的領導,還是小劉是你的領導?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他讓你送你就送?你周主任的獨立判斷和原則呢?被狗吃了嗎?!”
眼看事態升級,從“錦旗問題”快要上升到“領導威信和獨立性”問題,周景澄知道,不能再坐在對麵被動挨打了。
他突然站起身,動作有點大,帶得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一聲。
陳佳怡被他這動靜弄得一怔,抬眼瞪他。
隻見周景澄繞過餐桌,快步走到她身邊,然後,
毫無預兆地,半蹲了下來。
這個高度,讓他必須微微仰頭才能看清她的表情。
他伸出手,帶著點遲疑,又帶著點堅決,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攥得緊緊的手。
“我錯了。”
他開口,聲音有點乾,但很清晰,
“陳佳怡,這件事,是我沒處理好。”
陳佳怡沒想到他來這麼一出,手上的力道不由鬆了鬆,但臉上還是冷著,沒說話。
周景澄握著她的手,感覺她指尖冰涼,心裡那點因為被揭穿而生的窘迫,漸漸被另一種情緒取代。
他繼續解釋,語氣低緩,認真做著檢討,
“就……那天小劉騎摩托車帶我上班,後來改坐地鐵。
在地鐵上,他跟我說,一般女生比較……害羞,不好意思直接表達,所以有時候容易說反話。
嘴上說不要,心裡可能……非常想要。”
陳佳怡低下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裡五味雜陳。
好好一個小劉,怎麼就被他帶得滿腦子這種歪理邪說,真是離譜領導給正常下屬開辦公室門,最後離離原上譜。
她覺得跟這男人在這件事上已經扯不清了,疲憊感湧了上來。
她抽了抽手,沒抽動,隻好用另一隻手撐住額頭,然後,朝著他,很輕很無力地揮了揮。
那意思很清楚,你走開,我現在不想說話,也不想看見你。
周景澄敏感地捕捉到了她這個動作裡深深的無奈和抗拒。
他知道,這不是賭氣,是真的心累。
他心裡一緊,非但沒鬆手,反而把她的手握得更牢了些。
“我知道,這次是我理解錯了,行動也錯了。”他聲音更低,幾乎像在耳語,
“我保證,以後小劉那些關於……情感分析的建議,我一句都不信了。我隻在工作上跟他有交集,行嗎?”
他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可以將功折罪的事情,
“你看在……看在我昨天晚上,開車帶你逛了那麼久的份上,行不行?
又是開上跨海大橋看海浪,又是走盤山公路……我還特意選了那條隧道……”
陳佳怡聽他又提起昨晚,耳根微微發熱,那股火氣漏了大半。
剩下的,隻有濃濃的無奈,和一種更深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終於抬起眼,看向半蹲在自己麵前、仰著臉、眼神裡帶著誠懇認錯和一絲討好的男人。
在這個家裡,看起來,好像總是她地位更高。
她的這位周主任,似乎隨時隨地都能為她為愛低頭,不僅僅是低頭,還可以彎腰,
真要讓他跪,他大概也會毫不猶豫,畢竟之前差點就跪下了。
但陳佳怡心裡很清楚。
看東西,不能隻看表麵。
那些曾經比天還大的規矩,並沒有消失。
它們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像水,像空氣,無聲無息地融進了生活的每一個縫隙裡。
他不用再刻意強調,因為邊界早已模糊,天地萬物仿佛都已融為一體。
她被管得服服帖帖了,隻不過她大多數時間已經主動享受這種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