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這天的風,帶著點清冽的甜,刮得院角的菊花開得更豔了。小孫女抱著個陶罐蹲在廊下,罐口用紅布紮著,裡麵泡著今年新摘的桂花,她往布上壓了張印著梅花的糖紙,說“讓桂花酒也沾點冬的香”。
陸延坐在竹椅上翻曬柿餅,竹匾裡的柿餅掛著白霜,像裹了層糖。他忽然從匾角撿出張玻璃糖紙,是曬柿餅時不小心掉進去的,糖紙被霜沾得半透明,映著柿餅的紅,像片凍住的晚霞。“你太爺爺當年釀米酒,總把糖紙塞進酒壇底,”他用指尖撚起糖紙,“說‘糖紙記著四季的甜,能讓酒裡泡著整年的暖’。”
蘇星晨在廚房煮薑茶,砂鍋咕嘟咕嘟冒著泡,裡麵扔了塊老紅糖,還有張太奶奶留下的梅花糖紙——紙邊都起了毛,卻依舊能看出被薑汁浸過的痕跡。“你太奶奶說,冬釀得有點舊糖紙才夠厚,”她用勺子攪了攪,茶湯泛著琥珀色,“就像這薑茶,辣裡裹著甜,才熬得住冬天的冷。”
小孫女抱著陶罐跑到儲藏室,想找太爺爺的舊酒壇。在木箱底層翻出個陶壇,壇口蒙著層厚布,布縫裡卡著張糖紙,上麵印著“糯米酒”三個字,墨跡被歲月暈得發淡,卻依舊能看出被酒香浸過的溫潤。“太爺爺的酒壇裡,藏著甜的腳印!”她把梅花糖紙塞進壇口的布縫裡,說“讓新糖紙陪舊酒壇說說話”。
陸延跟進來,輕輕拍了拍陶壇:“當年你太爺爺釀的酒,能埋在地下三年,開壇時,糖紙在酒底泡得發漲,甜氣能飄滿整個院子。”他從壇底摸出個小布包,打開一看,是半包用糖紙裹著的酒曲,糖紙印著“福”字,背麵用鉛筆寫著“1978年冬,給阿芳暖身子”。
小孫女把新做的桂花酒,小心地倒進太爺爺的陶壇裡,梅花糖紙浮在酒麵上,像朵在甜裡開的花。“這樣太爺爺的酒就有新滋味啦!”她抱著酒壇往院裡跑,裙角掃過牆角的菊花,帶起陣香,混著酒香漫開,像把冬釀的甜提前撒了出來。
午後的陽光斜斜照進酒窖,陸延把陶壇藏在最裡麵的角落,旁邊擺著太奶奶的醃菜壇,壇口的糖紙被歲月染成了深黃,上麵的菊花圖案卻依舊清晰。“讓冬釀和鹹菜做伴,”他往壇口壓了塊石頭,“等明年開春開封,甜裡帶著點鹹,才是日子的味。”
蘇星晨把煮好的薑茶倒進粗瓷碗,碗底墊著張新的梅花糖紙。小孫女舀了勺,薑的辣混著糖紙的甜在舌尖漫開,忽然指著碗底:“糖紙在湯裡遊泳呢!”果然,泡軟的糖紙在薑茶裡輕輕晃,梅花圖案與碗裡的紅糖影重疊,像朵在暖湯裡開的花。
傍晚收柿餅時,陸延在竹匾邊掛了串糖紙——有太爺爺的“糯米酒”糖紙,有小孫女的梅花糖紙,還有張剛拆的橘子糖紙。風一吹,糖紙嘩啦啦響,柿餅的霜與糖紙的彩晃在一起,像串會甜的風鈴。
小孫女把今天的梅花糖紙,小心翼翼地夾在糖紙冊的“冬釀頁”,旁邊還壓著片曬乾的菊花瓣。她忽然想起什麼,往酒窖跑時,陸延喊住她:“彆碰壇子!”話音未落,小丫頭已經蹲在壇口邊,對著陶壇輕聲說:“等你開封時,我要把新的糖紙也泡進去,讓甜一直傳下去。”
夜色漫進院子時,薑茶的暖還在空氣裡飄,糖紙冊放在灶台上,被爐火烘得暖暖的。陸延看著窗外的月光,忽然說:“明天該去後山采點野山楂,給你的桂花酒添點酸,甜裡帶點酸,才夠綿長。”
小孫女立刻蹦起來,說要把自己的橘子糖紙撕碎拌進山楂裡,“讓酸也帶著甜”。窗外的風卷著菊香,吹得廊下的糖紙串輕輕顫,像在為這冬釀的甜,哼著首慢慢發酵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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