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裡安靜得能聽到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林溪的問題，像一顆投入靜湖的石子，在張露的心裡激起了層層漣漪。
她沒有立刻抽回手，也沒有回答，隻是轉過頭，用那雙清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林溪。
“你彆誤會。”林溪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唐突，有些急切地解釋道，“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覺得……覺得以你的才華，待在李叔叔身邊當一個特助，太屈才了。”
她的眼神很真誠，充滿了對朋友未來的關切。
“我承認，李叔叔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也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但是，他給不了你想要的未來。”林溪的聲音壓得很低，“你是一隻要翱翔於天際的鷹，而不應該被關在任何人的金色鳥籠裡，哪怕那個鳥籠再華麗。”
張露的心，被這句話輕輕觸動了。
她知道，林溪說的是真心話。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能感覺到，這個看似高高在上的豪門千金，內心其實很單純，也很孤獨。她渴望一份不摻雜任何利益的，純粹的友誼。
而自己，正是她選中的那個“朋友”。
按照李承風的劇本，此刻她應該表現出掙紮、猶豫，甚至是對未來的迷茫，來進一步獲取林溪的信任。
但張露，卻不想再演下去了。
或者說，她想用一種更真實的方式，來完成李承風交給她的任務。
“林溪，”張露終於開口，聲音平靜而堅定，“謝謝你的關心。但是，你可能誤會了。”
“誤會？”
“嗯。”張露點了點頭，“你覺得我是被困在鳥籠裡的鷹，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心甘情願待在這個‘鳥籠’裡？”
林溪愣住了，她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道，“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家頂級的建築事務所，實現你的設計理想。為什麼非要待在他身邊，當一個……影子？”
“影子？”張露輕聲重複著這個詞，嘴角卻勾起一抹無人能懂的弧度，“或許，在彆人看來，我是他的影子。但是在我自己看來，我是他的‘鞘’。”
“鞘？”林溪更聽不懂了。
“對，刀鞘的鞘。”張露看著林溪困惑的眼神，耐心地解釋道，“他是那把無堅不摧的利刃，而我，是唯一可以容納他所有鋒芒的鞘。刀的價值，在於殺敵。而鞘的價值，在於藏刀。”
“他的戰場，在運籌帷幄之間，在整個世界。而我的戰場，就是他。守護他，理解他，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這就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的價值所在。”
張露的這番話，徹底顛覆了林溪的認知。
她一直以為，張露和她一樣，都是渴望掙脫束縛，追求個人價值實現的獨立女性。
但她現在才發現，張露的追求，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純粹，也更加……偏執。
那不是愛情，不是崇拜，而是一種近乎信仰的追隨。
她將自己的所有價值，都係於李承風一人之身。
這種認知，讓林溪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和一絲……嫉妒。
她嫉妒李承風，能擁有這樣一份毫無保留的，絕對的忠誠。
“我……我還是不明白。”林溪喃喃地說道，“難道你自己的夢想，就不重要了嗎？”
“我的夢想，就是讓他實現他的夢想。”張露的回答，簡單而有力。
圖書館裡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