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殺聲漸歇。
西涼軍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在郭汜、李傕等人的約束下,緩緩退回一裡之外,就地紮營。
十萬前軍的營地,加上後方董白親領的七萬大軍,連營數十裡,黑壓壓的一片,正對長安城虎視眈眈。
戰勝過後,營地裡,一片井然有序的忙碌。
投降的三千多胡軫部曲,被迅速繳械、打散,分配到各個營頭。
在營地一角,上千名工匠在將領的指揮下,正揮舞著斧鑿,砍伐著臨時運來的木材。
巨大的衝車、高聳的雲梯、能遮蔽箭雨的轒輼車……各種攻城器械的雛形,正在被飛快地搭建起來。
中軍大帳內,董白端坐主位,一身孝服未除,旁邊坐著沈瀟,沈瀟邊上坐著賈詡。
下方,董越、段煨、郭汜、李傕、樊稠、王方、張濟等一眾西涼悍將,一個個垂手而立,神情恭敬。
今日樊稠陣斬胡軫,郭汜、李傕果斷下令衝鋒,一戰之下,不僅滅了守軍的威風,更打出了西涼軍的赫赫凶名。
“樊將軍此戰,當為首功。”董白清冷的聲音響起,她看向樊稠,眼中帶著讚許。
樊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抱拳道:“全賴小姐調度有方,末將不過是衝鋒陷陣罷了!”
這番話,倒是發自真心。若非有董白這麵旗幟,他們這群人,此刻還是長安城裡那群士族眼中的“亂匪”,哪能如此名正言順地兵臨城下。
李傕的目光,瞟向了坐在董白身旁的,那個從頭到尾都懶洋洋的年輕人。
彆人不知道,他心裡卻跟明鏡似的。從渭水會盟,到今日攻城,每一步,都精準地落在了賈詡軍師和這位沈先生的算計之中。
先是鬥將,激胡軫出城,再一戰斬之,摧其軍心。然後趁亂衝殺,逼得城上守將為求自保,射殺自家袍澤。
這一連串的操作,狠辣、精準,簡直是誅心之舉!
城內守軍,怕是已經徹底寒了心。
“子明哥哥,依你之見,下一步該當如何?”董白側過頭,輕聲詢問沈瀟。
沈瀟道。
“急什麼,”他慢悠悠地開口,“攻城器械還沒造好呢。”
他心裡卻在瘋狂吐槽:“我的天,這群猛男也太頂了。說好了隻是鬥將給個下馬威,你們直接把人家主將給秒了,還順便收降對麵三千人?”
“這kpi完成得也太超標了吧!王允那老頭現在怕是已經尿褲子了。”
賈詡撫著胡須,微微一笑,接話道:“沈先生所言極是。我軍初戰大勝,士氣正盛,當穩紮穩打。”
郭汜、李傕等人聞言,皆是心頭一凜。
他們是武將,想的是如何衝鋒陷陣,一鼓作氣拿下城池。而賈詡和沈瀟,想的卻是如何用最小的代價瓦解敵人。
高下立判。
“傳令下去,”董白的聲音再次響起“全軍安營紮寨,加緊打造攻城器械。三日之內,我要看到雲梯立於長安城下!”
“遵命!”眾將齊聲應喝,聲震四野。
……
與城外的有條不紊相比,長安城內的司徒府,已是一片愁雲慘霧。
之前還響徹雲霄的絲竹管樂,早已停歇。舞女和樂師們,戰戰兢兢地縮在角落,大氣都不敢出。
大殿中央,王允失魂落魄地癱坐在主位上,臉色慘白如紙,早已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
殿下,胡軫的那名副將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城外發生的一切。
“胡……胡軫將軍他……他被那樊稠幾個回合就斬了……”
“郭汜、李傕那幫賊人,趁機衝殺,我們……我們關了城門……”
“為了……為了守住城門,我……我下令放了箭……”
“然後……然後城外的弟兄們,就……就都降了……”
三萬大軍,出城五千,主將被斬,三千投敵,剩下兩千死於自己人的箭下。
這是恥辱!是天大的笑話!
“廢物!一群廢物!”王允猛地抓起桌案上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
太仆黃琬嘴唇哆嗦著,看向楊彪:“楊公……這……這可如何是好?十七萬大軍啊!胡軫一敗,軍心動搖,這長安城……怕是守不住了!”
楊彪臉色鐵青,撫著胡須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司徒公!”楊彪終於抬起頭,聲音沙啞地開口,“事到如今,逞口舌之利已是無用。城外賊勢浩大,胡軫新喪,三軍無主,若無一員絕世猛將坐鎮,一旦賊軍開始攻城,長安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