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江順流而下,前往廬江的路上,江風拂麵,吹散了甲板上尚未乾涸的血腥氣。
隊伍壯大了許多,周泰、蔣欽收攏殘部,近千名水匪降卒被暫時編入潘璋麾下,乘坐著繳獲來的船隻,浩浩蕩蕩,跟隨在大船之後。
緊張的廝殺過後,是一段難得的平靜。
而沈瀟,則抓住這段時間,開始給諸葛亮瘋狂“開小灶”。
行船途中,甲板就是最好的課堂。
“孔明,你看。”
沈瀟隨手撿起一根燒火棍,在甲板上畫出一個直角三角形。
他指著兩條直角邊,又指了指斜邊,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此二邊之長各自相乘再相加,其結果,必等於此最長邊的獨自相乘。此為勾股之理,乃算學之基石,可用於測量、營造,乃至觀星測距。”
一旁的魯肅伸長了脖子,看著那簡單的圖形,聽著沈瀟的解說,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自問飽讀詩書,家中藏書萬卷,卻從未聽過如此簡單而又玄妙的道理。
諸葛亮則不同。
他隻是看了一眼,那雙深邃的眸子裡便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光彩。他蹲下身,用手指比劃著,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抬起頭,眼中已滿是通透。
“先生,此理若為真,亮隻需知曉一高塔之影長,與同一時刻一竹竿之影長,便可推算出高塔之實高!”
他直接開始思考如何應用。
沈瀟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臥槽,這他娘的就是學神嗎?我還在第一層講公式,他已經直接跳到第五層實際應用了!
“然也!”沈瀟強壓住內心的激動,又拿起一根船槳,以甲板上一塊凸起的木樁為支點,輕輕一壓,便將一個沉重的貨箱撬得離地而起。
“孔明,子敬,再看此物。給我一個支點,我便能以一人之力,撬動千斤之物。此為杠杆之理,若運用得當,可為攻城利器,亦可為省力之法。”
魯肅的嘴巴已經張成了“o”型,他看著沈瀟,眼神裡充滿了震撼與迷茫。
這個子明,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
這些聞所未聞的“理”,仿佛不屬於這個時代,卻又偏偏如此實用,直指事物本質!
夜裡,篝火升騰。
沈瀟又開始給諸葛亮講起了更離譜的東西。
他畫出了一幅極其粗糙,但卻顛覆了所有人認知的大地圖。
“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大漢疆域,遼闊無垠。但在這片土地之外,向西,越過大漠,有安息,有大秦;向南,越過重洋,有無數島國……我們,並非世界的全部。”
他講起了民族的概念,講起了國家存在的意義。
最後,他將話題,引回到了前幾日收服周泰等人的事情上。
“孔明,你可知,為何我一說‘分田地’,周泰蔣欽便納頭便拜,千名水匪甘願效死?”
諸葛亮沉吟片刻,鄭重道:“因土地,乃民之根本。”
“說得好,但還不夠!”沈瀟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我稱之為,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何為經濟基礎?就是讓百姓活下去的東西!田地、糧食、鹽鐵!這是根!”
“何為上層建築?朝堂、官吏、軍隊,乃至我主的霸業!這是枝葉!”
“根不牢,則枝葉不茂!袁術之流,隻知擴軍爭霸,卻不知固本,無異於在沙上建樓,風一吹,就散了!”
“主公行‘耕者有其田’,‘開萬民之智’,就是要將這大漢的根,重新紮進土裡!紮進每一個百姓的心裡!這根紮得有多深,我主未來的霸業,就能有多高!”
一番話,振聾發聵!
魯肅聽得額頭冒汗,隻覺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自己麵前轟然打開。
而諸葛亮,則是渾身一震!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星辰幻滅,仿佛有無窮的智慧在流轉碰撞。
“先生!”他對著沈瀟,深深一揖,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亮,今日方知,何為王霸之本!何為經世濟國之道!”
沈瀟欣慰地點點頭。
這顆種子,算是種下了。
……
數日後,一行人抵達廬江郡。
廬江比九江更為繁華,卻也暗流湧動。
沈瀟甚至不需要動用魯肅家的關係,隻是在城中最大的酒樓裡坐了半個時辰,就聽到了他們想要找的人的名字。
“陳武。”
鄰桌的幾個商販正在唉聲歎氣。
“唉,可惜了陳武那後生,一身好武藝,為人也仗義。前日為了個被欺負的貨郎,把本地豪強孫家的管事給打斷了腿,現在孫家正懸賞五十金,滿城抓他呢!”
“可不是嘛,聽說他躲進城西的破廟裡了,估計也撐不了幾天。”
沈瀟與趙雲、馬超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得來全不費工夫。
當夜,城西,山神廟。
一個身材矯健,麵容英武的少年,正警惕地靠在神像後,懷裡抱著一柄環首刀,啃著乾硬的餅子。
他便是陳武。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廟門外,傳來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陳武瞬間繃緊了身體,如同即將撲食的獵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