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郡,呂布大營。
公元195年,十二月初。
寒風如刀,卷著沙塵,刮過營盤的每一寸角落。
一名來自袁紹中軍的信使,正昂首立於大帳中央。
他的臉上,掛著一種源自“天下盟主”的傲慢。
信使剛剛宣讀完袁紹的將令,那措辭,嚴厲得近乎命令。
帳內,張遼、高順、徐榮等呂布麾下的悍將,人人麵沉如水,手死死按在刀柄上。
這哪裡是盟友間的調令?
分明是主子對奴才的嗬斥!
“放肆!”
沉穩的張遼為了呂布的麵子,當場就要拔刀。
然而,帥案之後,高大的身影隻是用修長的手指,極有韻律地輕叩著桌麵,臉上無喜無怒。
他掀起眼皮,掃了一眼狐假虎威的信使,嘴角忽然咧開一個森然的弧度。
“嗬嗬……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呂布身上,不解他為何能咽下這等羞辱。
“盟主有令,布,無有不從。”
呂布緩緩站起身,他那魁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陰影,壓得人喘不過氣。
“回去告訴袁公,幾日之內,我呂奉先的大軍,必至虎牢關下。”
那信使見呂布如此“識趣”,臉上的傲慢更濃,敷衍地拱了拱手,便趾高氣揚地轉身離去。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帳外,高順才上前一步,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將軍,袁紹此舉,是想拿我軍將士的性命,去填虎牢關的無底溝壑。”
“此去,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呂布轉過身,臉上那份順從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
“是好戲……終於要開場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按在“虎牢關”三個字上,隨即猛地一劃,越過大片山川,最終死死釘在聯軍大營的後方!
“袁本初那個蠢貨,真以為給了我七萬兵馬,我呂布就是他的一條狗了?”
這一個多月,他奉命攻打河東,卻隻是演戲而已。
袁紹塞進來的七萬大軍,安插了多少眼線,藏了多少陽奉陰違的將校,他一清二楚。
怎麼辦?
簡單。
“將軍,劉備軍在垣曲據險而守,我軍前鋒受阻。”
“哦?李校尉不是自詡河北名將麼?命他前去挑戰,如不勝,軍法從事!”
三日後,消息傳來。
李校尉,和他所帶的幾十對袁紹忠心的人,全死。
“將軍,河東劉備軍,閉城不出!”
“宋都伯不是總把袁公的信賴掛在嘴邊嗎?派他去勸降。他若說不動,就彆回來了。”
次日,宋都伯的腦袋,被劉備軍從城牆上扔了出來。
就這樣,用著一個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借著攻打河東的“戰損”,那些不聽話的、心懷鬼胎的將校士卒,被他乾淨利落地送上了黃泉路。
空出來的位子,自然由他呂布的親信頂上。
張遼、高順、徐榮……他麾下的心腹,如今已徹底掌控了這支大軍的骨架。
至於剩下的普通士卒?
那就更簡單了。
袁紹發的糧餉,他扣下兩成,自己再拿出三成補上。
立功者,賞錢,賞女人,絕不含糊!
兵卒不是傻子。
誰讓他們吃飽穿暖,誰給他們榮華富貴,他們就為誰賣命!
至於他們以前的主公?
那是個什麼東西!
短短一個多月,袁紹派來的七萬大軍,早已從裡到外,徹徹底底,變成了他呂布的兵!
呂布的眼中,閃動著餓狼般的幽光。
“這個算盤,打得真響。”
張遼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將軍,我等該當如何?”
呂布發出一聲冷笑,手指在地圖上重重一劃,仿佛一道割開咽喉的血線。
“他要看戲,我便演給他看!”
“傳我將令!”
呂布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與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