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目光掃過全場,威嚴自生。
他一字一頓,聲音擲地有聲。
“傳我將令!”
“開南鄭中門,我親率文武,出城十裡,恭迎益州者!”
命令傳下,滿堂震動!
中門!那是一城至尊之門,非天子駕臨,或是迎接不世之功的凱旋大軍,絕不可開!
而出城十裡相迎,更是僅次於郊迎天子的無上禮節!
用這等規格去迎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使者?
所有人都懵了。
張飛那張黑臉擰成了麻花,他湊到沈瀟身邊,壓低了聲音甕聲甕氣地問:
“子明,你這玩的也太大了!那姓張的到底什麼三頭六臂,值得大哥把臉麵這麼給出去?”
沈瀟嘿嘿一笑,眼底閃著一絲狡黠。
“三哥,你且看著。”
“今天咱們給出去的這點臉麵,西川就更容易取到!”
……
南鄭城外,官道之上。
一隊車馬滿身風塵,正緩緩靠近。
車廂內,張鬆坐得筆直,內心五味雜陳。
這一路,他已將劉備的家底打探清楚。
文有沈瀟,賈詡,郭嘉等神機妙算,武有關、張、趙這等萬人敵。新取漢中之地,兵鋒銳不可當,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四處漂泊的人了。
他此行,名義上是求援,實際上,是賣主。
可他心中,依舊沒底。
他太清楚自己這副尊容了,相貌醜陋,身形矮小,從來不招人待見。
劉璋如此,那位名滿天下的劉皇叔,又會如何看他?
會不會也和劉璋一樣,嘴上客氣,眼底卻藏著抹不掉的鄙夷和厭惡?
若真是那樣,這西川,不獻也罷。
思緒翻湧間,車隊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張彆駕,前麵……前麵好大的陣仗!”
車外,隨從的聲音裡充滿了驚疑。
張鬆心裡咯噔一下,一把掀開車簾。
隻一眼,他整個人都定在了那裡。
前方官道,旌旗如林,甲光耀日。
一支威武雄壯到令人窒息的軍隊,肅立道旁,鴉雀無聲。
而在軍陣的最前方,一個身著錦袍,麵龐溫潤,雙耳垂肩的男人,正含笑站立。
他身旁,還站著一個身形略顯單薄的年輕人,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張鬆的呼吸驟然一窒。
他認得那個年輕人,出發前,他看過沈瀟的畫像!
那麼,年輕人身邊的,隻能是劉備,劉玄德!
劉備……他竟然親自出城迎接自己?!
再看這儀仗,這隊列……分明是開啟了中門,出城十裡,以人臣所能受的最高禮節相迎!
一股滾燙的暖流猛地撞上胸口,直衝頭頂,燒得他眼眶發燙。
他這一生,何曾受過這等待遇?!
在成都,他是彆駕,位不可謂不高,可那些士族同僚看他的眼神,永遠帶著審視和若有若無的疏離。劉璋見他,更是連正眼都懶得給一個。
可現在!
這位剛剛攻下漢中,威震天下的大漢皇叔!
竟為了他這個相貌醜陋的使者,行此大禮!
張鬆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跑下馬車,也顧不上滿身的塵土,踉蹌著衝到劉備麵前,便要俯身叩拜。
“益州使者張鬆,拜見皇叔!”
“子喬先生,快快請起!”
一隻溫暖而有力的大手,死死托住了他的手臂,讓他怎麼也拜不下去。
劉備溫和醇厚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先生遠道而來,一路勞頓,備在此恭候多時了!”
張鬆猛地抬頭,撞進了劉備的眼眸裡。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沒有驚詫,沒有獵奇,更沒有絲毫的嘲弄與鄙夷,那目光清澈而真誠。
劉備的目光,看到的是他張鬆這個人,而不是他的臉!
“備久聞先生大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劉備拉著張鬆的手,那份親熱,不似作偽。
旁邊的沈瀟也恰到好處地湊上來,對著張鬆一拱手,笑得格外燦爛。
“張彆駕,小子沈瀟,有禮了。我家主公可是念叨您好幾天了,常說益州有大才,名曰張鬆,恨不能早日相見。今天,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
一句話,讓張鬆剛剛平複下去的心潮,再次劇烈翻湧。
原來,自己的名聲,早已傳到了這裡!
原來,他們不是在演戲,是發自內心地看重自己!
張鬆隻覺得喉嚨發堵,來時準備的一肚子說辭和算計,此刻全都煙消雲散。
腦海裡隻剩下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