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到南中的道路上,沈瀟正坐在一輛顛簸的馬車裡。
他麵前攤開的,是一張整個益州和南中的地圖,上麵用朱筆勾勒著未來道路的走向。
車窗外,八萬多囚徒組成的隊伍,在丘陵間緩慢蠕動。
隊伍最前方,是衣衫襤褸的囚徒,在監工的鞭打與嗬斥下,用血肉之軀為大軍開山鑿路,揮汗如雨。
隊伍後方,數萬民夫也在幫忙扛著的,除了沙石木料,還有一袋袋被稱作“水泥”的神秘灰色粉末。
“報——!”
一聲嘶啞的呐喊劃破長空。
一名傳令兵飛馬衝至車前,翻身滾鞍,單膝跪地,將一卷信紙高高舉過頭頂。
“軍師!成都急報!”
沈瀟眼皮一抬,是賈詡那邊的棋局,終局了。
他伸手接過,隨即展開。
上麵是賈詡親筆所書,寥寥數語,字裡行間都滲著一股鐵與血的味道。
“四郡已平,首惡皆除。”
“俘虜九萬三千餘,繳獲錢八十萬貫,糧四十萬石,田七十萬頃。”
“另有各色物資,不計其數。”
“請軍師示下,如何處置。”
竹簡上的每一個數字,饒是他早已推演出結果,當這些數字在他眼前時,心臟還是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好家夥!”
沈瀟臉上咧開一個壓抑不住的笑。
“這幫士族,真他娘的是用金子壘窩的!”
八十萬貫錢!
四十萬石糧!
七十萬頃田!
這是什麼概念?
這筆錢,足以將他麾下所有士卒的兵甲兵器,再換裝三輪!
這批糧,能讓二十萬大軍放開肚皮吃上整整一年,毫無後顧之憂!
而那七十萬頃良田,一旦完成分配,劉備集團的根基將瞬間從沙土化為磐石,堅不可摧!
“發了!”
“這次,是真發了!”
沈瀟一拳砸在車廂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原以為劉璋的府庫已是益州精華,沒想到,真正的黃金,都埋在這些道貌岸然的士族大戶的庭院深處!
這一夜平叛,勝過攻下十座城池!
這哪裡是平叛,分明是抄了七十多個小國庫!
“來人!”沈瀟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按捺不住的興奮,“把孔明和子敬請來!”
很快,諸葛亮和魯肅一前一後登上馬車。
“軍師,”諸葛亮見沈瀟神采飛揚,羽扇輕搖,“可是成都的棋局,收官了?”
“何止是收官,簡直是神來之筆!”
沈瀟將信紙遞過去,眼中光芒大盛。
“你們自己看!”
兩人湊上前,目光掃過,神色瞬間變得各不相同。
魯肅那張敦厚的臉上,血色褪去幾分,嘴唇動了動,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一夜之間,七十家……唉,文和、仲德、文優三位先生的手段,太過酷烈,終究是傷了天地人和。”
“子敬此言差矣。”
諸葛亮的聲音清冷,眼中閃爍著近乎無情的理性光芒。
“此非酷烈,乃是正本清源。”
“這些士族,是盤踞在益州這棵大樹上的蟻巢,日夜啃食其根基,若不連巢穴一把火燒儘,益州永無寧日。如今一戰而定,雖有血光,卻為益州省去了未來十年的內耗與動蕩,實乃大幸!”
“孔明說得對!”沈瀟一錘定音。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把刀遞到他手裡,讓他來捅自己。子敬啊,你這心腸,太軟了。”
“經過幾次在益州的清洗,這下我們南下益州作為後方,是穩得很了。”
他話鋒一轉,看著魯肅,又笑了起來。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
“錢糧田畝,這些俗物,就全權交由你這位大管家來統籌!有了這筆橫財,我們的家底,可就徹底厚實了!”
沈瀟的眼中燃燒著名為“野望”的火焰。
“分田地!辦學堂!開醫館!所有燒錢的事,從今天起,不必再束手束腳!”
“這……”
魯肅一聽這話,臉上的愁容瞬間被一種財大氣粗的亢奮所取代。
“軍師放心!有此錢糧,肅必能將益州、漢中打理成天府之國,令主公再無半分後顧之憂!”
看著魯肅這副“守財奴”突然變“散財童子”的模樣,沈瀟和諸葛亮相視而笑。
笑聲落下,沈瀟的神色重新變得銳利。
“錢糧是小事,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人。”
他手指敲了敲竹簡上的數字。
“俘虜九萬三千餘,加上我們帶來的八萬囚徒,還有那幾萬民夫……孔明,我們手上現在捏著近三十萬張嘴。”
“這麼多人,如何安置,如何使用,是個能讓天都塌下來的難題。”
諸葛亮臉上的笑意也徹底收斂,他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軍師所慮極是,這九萬降兵,成分犬牙交錯。有被裹挾的佃戶,更有士族的死忠部曲。處置稍有不慎,便是滔天禍亂。”
沈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