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中控室,陷入了一種死寂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靜。
隻有少數幾個幸存的指示燈,還在發出微弱而不祥的光芒。
守則第七條:“第三次按下後不要停留。”
艾文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向中控室外衝去!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守則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警告,絕非空穴來風!
就在他衝出中控室大門,跑到外麵走廊的瞬間——
轟隆隆——!!!
一陣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劇烈震動陡然傳來!整個建築都在搖晃,牆壁開裂,天花板上的粉塵和碎塊簌簌落下!
與此同時,廠區內所有殘餘的燈光,無論是暗紅色還是亮白色,在這一次劇烈的震動中,徹底、完全地熄滅了!
絕對的黑暗,再次降臨!
但與四號車間內的黑暗不同,這次的黑暗之中,充斥著一種狂暴的、失控的、仿佛萬物終結般的毀滅氣息!
“嗚——!!!”
那低沉悲愴的汽笛聲再次響起,但這一次,不再是警告或誘惑,而是充滿了痛苦與憤怒的咆哮!仿佛那個沉睡的古老存在,因為“錨點”的失陷和最後的按鈕被按下,從不安的睡夢中被徹底驚醒,陷入了極致的狂怒!
艾文在黑暗中憑借著記憶和感覺拚命奔跑,躲避著墜落物和腳下可能出現的裂縫。他能感覺到,整個廠區的空間結構都在變得不穩定,那些盤踞在此的異常存在——鏽漬、無麵人影、“回響者”——似乎也在這終極的混亂中失去了方向,發出各種瘋狂的嘶吼和摩擦聲。
“錨點失陷……熔爐饑渴……”
王明留下的血字在他腦中回蕩。第三次按下按鈕,不是修複,而是……斷開了最後的束縛?釋放了“熔爐”全部的“饑渴”?
他現在該去哪裡?能去哪裡?
廠區在崩潰,外界呢?這片被“它”力量籠罩的區域,崩潰會波及到外麵嗎?
在一片混亂與黑暗中,艾文唯一能想到的,相對熟悉的藏身點,就是那個他曾經藏匿過筆記本的——廢棄液壓站!
他憑借著記憶和方向感,在劇烈震動和絕對黑暗中,如同盲人般摸索著,向著液壓站的方向艱難前行。
一路上,他聽到了更多可怕的聲音:金屬被巨力扭曲撕裂的尖嘯,大型結構坍塌的轟鳴,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仿佛億萬生靈同時哀嚎的、來自四麵八方的精神衝擊波!
“它”徹底蘇醒了?還是說,因為“錨點”失效,“它”失去了維持這片扭曲空間的穩定力量,正在走向自我毀滅?
艾文不知道。他隻知道,必須活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終於連滾帶爬地摸到了那個熟悉的、鏽蝕嚴重的液壓站鐵門。他用力撞開虛掩的門,衝了進去,然後反手將門死死關上,用身體頂住。
門外,是地獄般的景象和聲音。門內,是短暫的、脆弱的喘息之機。
液壓站內部也是一片狼藉,工具散落,油汙遍地,但結構似乎還算完好。
艾文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背靠著門板,感受著外麵傳來的、仿佛永無止境的震動和轟鳴,心臟依舊狂跳不止。
他活下來了,暫時。
但代價是什麼?
王明可能死了。中控室毀了。“錨點”失效了。整個廠區正在崩解。
而他,按下了那最終的按鈕。
他看著眼前無儘的黑暗,手中緊緊攥著那枚已經變得滾燙、仿佛要與這片混亂融為一體的工牌c23),腦海中那個符號的印記如同燃燒的火焰。
走進去……
不同的代價……
現在,他似乎沒有彆的選擇了。
熔爐已然饑渴,枷鎖已然斷裂。
他這條僥幸多存活了片刻的“薪柴”,是選擇在外部崩解中被碾碎,還是……主動走向那個吞噬一切的源頭,去支付那所謂的“不同的代價”?
艾文在黑暗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裡,恐懼依舊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剝離了一切僥幸與猶豫的……平靜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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