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劇《沉默的證詞》的拍攝,在一個明媚的午後,迎來了最後一場戲。
不是高潮迭起的對決,也不是真相大白時的情感宣泄,而是一場極其安靜、近乎凝滯的收梢。
林默站在老洋房那扇她初次踏入的雕花木門前,陽光透過彩色玻璃,在她腳邊投下與第一日探案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光斑。案已破,謎已解,但有些傷痕永遠留在了時間裡,有些疑問沉入了意識的深海,再無回響。
她隻是靜靜地站著,目光平靜地掃過這棟承載了太多秘密與悲歡的建築,然後,緩緩轉身,走入門外熾烈而真實的夏日陽光裡。
背影決絕,又帶著一絲無人能懂的、永恒的孤獨。
“cut!”陳導的聲音有些沙啞,卻透著巨大的滿足,“《沉默的證詞》,殺青!”
現場靜了一秒,隨即爆發出歡呼、掌聲和如釋重負的歎息。工作人員互相擁抱,演員們擊掌相慶。
張予曦站在原地,感受著那種熟悉的、作品完成後混雜著巨大空虛與滿足的複雜情緒。林默這個角色,像一層浸透了她數月心血的皮膚,此刻正被緩緩剝離,留下清晰的痕跡和真實的痛感。
殺青宴安排在了當晚,地點是影視基地附近一家頗有名氣的私房菜館。
包間裡觥籌交錯,氣氛熱烈。導演、製片、主演、各部門負責人輪番致辭,回顧拍攝艱辛,暢想播出前景。
張予曦作為女主角和聯合製作人,自然被敬了不少酒。她以茶代酒,禮貌應對,臉上始終掛著得體的微笑,但精神卻有些遊離,仿佛一部分的自己還滯留在林默那個安靜轉身的鏡頭裡。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幾下。她趁著無人注意,走到包間外的露台透氣。
夏夜的晚風帶著白日的餘溫,吹散了室內的喧囂和酒氣。她點開手機,是畢雯珺發來的消息。
「殺青了?」
他總是知道關鍵節點。張予曦回複:「嗯,剛結束。在殺青宴。」
「順利?」
「順利。導演很滿意,大家狀態都不錯。」她頓了頓,手指在屏幕上懸停片刻,還是多打了一句,「就是……有點空落落的。」
這次他回得很快:「正常。角色住久了,搬走總要留點回響。」
他總能精準地命名她的感受。張予曦看著“回響”這個詞,心裡那點莫名的悵惘似乎被理解了,消散了些許。
「你們ost進展怎麼樣了?」她換了個話題。
「主題旋律和主要場景配樂基本定了,在做最後的細化和混音。」他回答,「你那段‘記憶突襲’的配樂,按建議修改後,效果更好。」
「那就好。」她想象著修改後更具“暴力壓製”感和“臨界點”孤獨感的音樂,與自己的表演畫麵疊加,應該會產生更強烈的化學反應。
「殺青宴彆待太晚。」他叮囑。
「知道,差不多就回去了。」她回,「你那邊呢?還在上海?」
「明天回。有個行業晚宴,推不掉。」
「少喝酒。」她也叮囑。
「嗯。」
簡單的對話,在露台微醺的夜風和遠處隱約的蟲鳴中結束。
張予曦收起手機,沒有立刻回到喧鬨的包間,而是倚著欄杆,望著遠處影視基地星星點點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