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聲震碎了冰原。
那截破土而出的古獸肢體,高達萬丈,通體由暗紅血肉與扭曲骨骼拚接而成,表麵覆蓋著密密麻麻、不斷開合蠕動的口器與眼睛。
每一隻眼睛都燃燒著汙穢的暗紅火焰,每一張口器都流淌著腐蝕虛空的粘液。
僅僅是探出冰層這一截肢體,散發出的汙穢與毀滅氣息,便讓方圓萬裡的空間結構開始扭曲、哀鳴。
這不是完整的蝕靈古獸,甚至不是完整的遺蛻,隻是遺蛻核心處,被封印了無數萬年、積攢了滔天怨念與終末道韻的一團活性血肉。但即便如此,其威勢也已超越了尋常聖主,隱隱觸及道君門檻。
它甫一脫困,那無數隻眼睛便齊齊轉動,鎖定了祭壇之巔的淩塵。
或者說,鎖定了淩塵手中那枚赤紅晶體。
月傾雨的真靈碎片,對於這古獸活性血肉而言,有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那純淨而溫暖的靈魂波動,與它周身汙穢毀滅的氣息截然相反,卻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光,讓它本能地渴望吞噬、玷汙、同化。
吼——!!!
又一聲更加狂暴的咆哮,那截肢體猛地揚起,頂端無數口器張開,噴吐出鋪天蓋地的暗紅血焰!血焰所過之處,空間被灼燒出漆黑的孔洞,連法則都被汙染、扭曲,化作一條條猙獰的觸手,朝著淩塵纏繞而去!
幾乎同時,天外那洞開的巍峨天門中,兵戈煞氣已然凝成實質。
一隊隊身披銀甲、麵覆無表情金屬麵具的天兵,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從天門中列隊而出。他們氣息森嚴,修為最低也是涅盤境,為首數名將領更是達到了聖主層次。
天兵之後,是三輛由四頭背生雙翼、通體覆蓋玉鱗的異獸拉動的青銅戰車。
戰車上,各自站立著一名氣息更加深邃的存在,皆身穿星紋仙袍,目含冷電,正是新天庭巡天司此次下界的統領——翊聖真人,及其左右副手。
翊聖真人目光如炬,瞬間掃過下方冰原。當看到那破土而出的古獸肢體時,他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而當看到古獸攻擊目標——祭壇之巔那道白發身影,以及其手中赤紅晶體時,他眼中精光一閃。
目標確認,舊世禁忌燼,及其關聯物。他聲音冰冷,不蘊含絲毫感情,傳令,天刑衛結陣,封鎖四方虛空,防止目標與古獸活性遁逃。
優先鎮壓古獸活性,淨化汙穢。至於那燼……儘量活捉,若事不可為,就地格殺,奪取其手中之物。
喏!左右副手與下方將領齊聲應諾。
頓時,三百天刑衛迅速變陣,化作一個巨大的立體包圍網,淡金色的秩序符文在他們之間流轉勾連,形成一張籠罩天地的法則大網,將整片環形山區域與外界虛空暫時隔絕。
三輛青銅戰車則化作流光,朝著那古獸肢體俯衝而下!戰車上,翊聖真人並指如劍,一道璀璨如大日、卻又冰冷如玄冰的劍罡驟然斬出,直劈古獸肢體中段!
左右副手亦同時出手,一人祭出一麵青銅寶鏡,鏡光照射,所過之處汙穢血焰如雪消融;另一人拋出一串紫金鈴鐺,鈴音清脆,卻蘊含鎮魂蕩魔之威,化作無形音波,衝擊古獸那混亂狂暴的意誌。
新天庭的介入,瞬間讓局麵變得更加複雜。
淩塵立於崩塌祭壇之巔,身處風暴中心。
腳下,是古獸肢體噴吐的汙穢血焰與法則觸手。
頭頂,是天庭戰車斬落的璀璨劍罡與淨化鏡光。
前後左右,是正在急速合攏、隔絕虛空的天刑衛大陣。
而他手中,握著剛剛取得的、月傾雨的第二片真靈碎片。碎片傳來溫暖的悸動,仿佛在安撫,又似在催促。
楚清漪和雞爺在遠處,被天刑衛的大陣邊緣阻擋,正全力攻擊陣法屏障,試圖衝進來,卻被數名天兵將領纏住。
淩塵的目光,從手中赤紅晶體上抬起,平靜地掃過撲來的血焰觸手,掃過斬落的冰冷劍罡,掃過四麵八方合攏的淡金大網。
右眼深處,那幽暗的旋渦,驟然加速旋轉。
旋渦中心,那點赤紅之色,與手中晶體交相輝映。
他沒有動。
隻是站在那兒。
然後,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這口氣息,無色無形,卻仿佛蘊含著開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縷風。
氣息離體的刹那——
時間,出現了刹那的凝滯。
不是神通,不是領域,而是他自身存在本質,對周遭時空產生的自然擾動。就如同巨石投入水麵,必然引起漣漪。
那撲至麵前的汙穢血焰與法則觸手,在這凝滯的時空中,速度驟減了萬倍,如同陷入琥珀的蟲豸,猙獰的形態清晰可見,卻再難前進分毫。
那斬落的璀璨劍罡,同樣微微一滯,雖未完全停下,但其淩厲無匹、斬滅一切的氣勢,卻仿佛撞上了一層無形的、柔韌到極致的屏障,鋒銳之意被層層消解。
就連那正在合攏的淡金大陣,其運轉的軌跡也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常人難以察覺的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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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一刹那的凝滯與紊亂。
淩塵動了。
他並未施展什麼驚天動地的身法,隻是簡單地向前,邁出了一步。
一步,便從崩塌祭壇之巔,出現在了百丈高空。
恰好處於古獸血焰觸手與天庭劍罡鏡光的交錯縫隙之中。
那汙穢的血焰擦著他的衣角掠過,腐蝕性的力量剛要蔓延,便被右眼幽暗中流轉的一絲玄冥真水寒意凍結、剝離。
那璀璨的劍罡從他身側三寸外斬過,淩厲的劍氣撕裂虛空,卻未能傷及他分毫,仿佛他本身便是虛空的一部分,劍罡隻是穿過了一道虛影。
淩塵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那交錯而過的攻擊。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截古獸肢體,以及俯衝而下的三輛青銅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