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幕低垂_民國英雄喋血上海灘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12章 血幕低垂(1 / 2)

第四部第十二章:血幕低垂

“篤!篤!篤!”

那敲門聲不緊不慢,帶著一種在貧民窟裡罕見的、近乎刻意的規律感,每一次敲擊都像冰冷的鋼針,狠狠紮在灶坡間裡緊繃的空氣中。煤油燈的豆大火焰猛地搖曳了一下,將老沈那張枯樹皮般褶皺的臉映照得明暗不定,渾濁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銳利的光。壓著黃振億手臂的半大少年“豁牙仔”渾身一抖,驚恐地望向門口,雙手下意識地再次死死按住黃振億因劇痛而痙攣的身體。

黃振億被那粗暴的清創縫合撕裂的意識本就處於崩潰邊緣,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如同喪鐘,瞬間喚醒了靈魂深處對追殺的極致恐懼!他殘破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喉嚨裡爆發出壓抑不住的、充滿絕望的“嗬嗬”聲,灰敗的臉上肌肉扭曲,眼神渙散中透出瀕死的瘋狂!

“閉嘴!”老沈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枯瘦的手掌閃電般捂住了黃振億的口鼻!劇烈的窒息感疊加著傷口的灼痛,讓黃振億的掙紮如同離水的魚,漸漸微弱下去,隻剩下胸膛劇烈的起伏和喉嚨裡沉悶的嗚咽。老沈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那扇糊滿油汙破報紙、仿佛隨時會被敲碎的木門,另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摸向身後堆放雜物的陰影裡,指尖觸碰到一件冰冷堅硬、帶著油膩鐵鏽味的沉重物件。

“誰?”老沈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平日未曾有過的、粗嘎而蠻橫的醉意,吐字有些含混不清,活脫脫一個被擾了清夢的老酒鬼,“大半夜的…敲魂啊?滾!”

門外沉默了一瞬。緊接著,一個年輕但刻意壓著腔調、透出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巡捕房查夜!開門!”

“巡捕房?”老沈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嗬嗬”聲,“查夜查到我這狗窩來了?老子窮得叮當響,屋裡就剩半瓶爛番薯燒,官爺們也要查?”他一邊大聲嚷嚷,一邊衝著豁牙仔使了個極其凶狠的眼色。少年渾身一激靈,立刻手腳並用地爬過去,將之前清創用過的、沾滿膿血和腐肉的破臉盆、剃刀、染血的布條一股腦胡亂塞進牆角一個裝滿煤灰爐渣的破麻袋裡,又飛快扯過旁邊一堆散發著餿味的爛菜葉子蓋在上麵。

“少廢話!開門!”門外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帶著巡捕特有的蠻橫,“再不開,撞門了!”

“撞?官爺好大的威風!”老沈嘴裡罵罵咧咧,聲音卻透出幾分外強中乾的瑟縮,“等著!老子穿褲子!”他慢吞吞地挪動那條瘸腿,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磨蹭了足有半分鐘,才“吱嘎”一聲拉開了門栓。

門並未完全打開,隻露出一條縫隙。門外的冷風裹挾著弄堂裡無處不在的腐爛氣味猛地灌了進來。昏暗的光線下,站著兩個穿著深藍色巡捕製服的人影。前麵的年輕巡捕一臉不耐,手按在腰間的警棍上。後麵站著一個年紀稍大、麵色陰沉、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掃視著門縫裡景象的中年巡捕。

“官…官爺…”老沈那張枯槁的老臉堆起卑微討好的笑容,身體恰到好處地散發著濃重的劣質酒氣和汗酸味,靠著門框,一條腿不自然地彎曲著,“您看…這黑燈瞎火的…我這灶坡間,就…就放點破爛……”說著,他故意側了側身,讓門縫開大了一點。

門內,昏黃搖曳的煤油燈光下,一切都暴露無遺。低矮肮臟的空間,剝落的牆皮,角落堆積如山的破爛雜物豁牙仔埋藏血腥證據的地方被巧妙地堆在視線死角),散發著黴味的棉花胎上,蜷縮著一個蓋著破麻袋片的身影——正是黃振億。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像打擺子一樣,發出痛苦的呻吟,臉上糊滿了汗水和不知名的汙跡,嘴唇烏紫,雙眼緊閉,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樣子。豁牙仔瑟縮地蹲在另一個角落,驚恐地看著門口。

年輕巡捕嫌惡地捂住鼻子,皺緊了眉頭。中年巡捕那雙鷹眼死死釘在黃振億身上,目光如同探針在他臉上、蓋著破麻袋片的身體上來回逡巡,最後停留在黃振億裸露在外、包紮著粗布條的左肩和腫脹紫黑的右腿上。傷口處濃重的腐臭味和血腥氣,即使混雜在灶坡間各種汙濁氣味裡,也無法完全掩蓋。

“這人怎麼回事?”中年巡捕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審訊的壓迫感。

“我…我侄子…”老沈立刻接口,聲音帶著哭腔,指著豁牙仔,“他爹媽都沒了…前些日子在碼頭扛大包摔斷了腿,沒錢治…傷口爛了…這不,燒得都說胡話了…”他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官爺行行好…我這把老骨頭,就想把這苦命的娃兒伺候走…下輩子投個好胎…”

中年巡捕沒說話,眼神銳利依舊,似乎在評估老沈話語的真假,又像是在黃振億的臉上尋找著什麼特征。灶坡間裡死寂一片,隻有黃振億壓抑的痛苦呻吟和煤油燈芯燃燒的劈啪聲。時間仿佛凝固。豁牙仔嚇得牙齒咯咯作響,老沈佝僂著背,卑微地低著頭,渾濁的眼珠隱藏在陰影裡,指尖卻無意識地再次觸碰到了身後那冰冷的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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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的?”中年巡捕的目光最終停留在黃振億肩頭包紮的粗布邊緣滲出的、帶著黃綠色的汙漬上,又掃了一眼他那腫脹畸形的腿,“看著像是…被什麼打了?”

“可不是嘛!”老沈一拍那條瘸腿,憤憤道,“運氣背到家了!從貨堆上摔下來,正好砸在一堆生鏽的廢鐵上!肩膀紮了個窟窿,腿也砸壞了…唉,都是命啊官爺…”

中年巡捕沉默著,鷹隼般的目光再次掃過黃振億的臉,似乎在記憶中比對。黃振億此刻的狼狽不堪、汙穢和瀕死狀態,與他記憶中那個叱吒風雲的“黃老板”形象,隔著天塹鴻溝。而且,上頭給的通緝畫像,也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最終,他眼底的狐疑並未完全消散,卻似乎失去了繼續深究一個“等死的碼頭苦力”的興趣。閘北那邊傳回來的風聲是要找“黃老板”,不是這種爛泥裡的蛆蟲。

他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不再看黃振億,目光轉向屋裡堆積的破爛:“最近這條弄堂,有沒有見過生麵孔?或者…受傷的、形跡可疑的人?”

“生麵孔?官爺,這條臭水溝,貓狗都不愛來!”老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來來去去的,都是些等死的窮鬼,哪有什麼生麵孔?受傷的…”他指了指黃振億,“不就這一個快死的麼?”

中年巡捕又瞥了一眼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豁牙仔,少年嚇得立刻低下頭。沒看出什麼異常。他顯然對這個臭氣熏天、充滿死亡氣息的窩點失去了耐心。

“夜裡關好門!”他冷冷丟下一句,又嫌惡地掃了一眼蜷縮著的黃振億,轉身對年輕巡捕道:“走!下一家!”

沉重的腳步聲和喝罵聲隨著兩個藍色身影的離開,漸漸消失在弄堂深處。

灶坡間的木門被老沈緩緩關上,重新插好門栓。他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枯瘦的身體似乎微微晃了一下,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剛才那短短的幾分鐘對峙,耗儘了這具衰老軀殼裡最後一點強行凝聚的精氣神。

“呼——”豁牙仔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小臉煞白。

“點燈…燒熱水…”老沈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和沙啞,他拖著瘸腿,艱難地挪到黃振億身邊。剛才巡捕進門時,黃振億那劇烈的掙紮和無意識的抽搐加劇了傷口崩裂。此刻,包紮左肩的粗布條已經被重新湧出的鮮血和膿液浸透了一大片,顏色暗紅發黑。他緊閉雙目,身體間歇性地痙攣著,牙關緊咬,臉上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潮紅,燙得嚇人!呼吸也變得極其急促而淺薄,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哮鳴。

“糟了…”老沈伸出粗糙的手指探了探黃振億的額頭,臉色更加難看,“毒火攻心,高熱驚風…”他渾濁的眼中第一次露出清晰的不安。清創縫合隻是剜去了腐爛的皮肉,但更深處的毒素和一路奔逃、傷口浸染汙泥汙水的感染,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徹底摧毀了這具千瘡百孔的軀體最後的防線。

與此同時,閘北,三陽紗廠舊址。

廢棄的龐大廠房群如同一頭頭蟄伏在黑暗中的鋼鐵巨獸,沉默地矗立在冰冷的夜霧裡。昨夜那場血腥廝殺的痕跡,正在被更徹底、更冷酷的力量抹去。

幾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轎車幽靈般停在廠區深處最僻靜的角落。車燈熄滅,隻有幾點猩紅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不定,映照出幾張麵無表情的臉孔。這些都是杜月笙核心圈子裡的“暗樁”,乾臟活的行家。為首之人身材精悍,眼神陰鷙,正是顧嘉棠的心腹手下,外號“鐵手”。

他們麵前不遠處,是一個巨大的廢棄沉澱池。池壁粘附著厚厚的、散發著濃烈化學藥劑和鐵鏽腥氣的漆黑汙泥。池邊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七八具屍體。有的穿著破爛短褂,是昨夜械鬥中底層幫派分子的屍體;有的則穿著相對乾淨些的工裝,正是昨夜參與行動、負責看守外圍和處理雜事的幾個紗廠小頭目和打手!他們顯然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從背後近距離射殺或勒斃,臉上凝固著驚愕和不甘。

幾個黑影正沉默而高效地忙碌著。他們用鐵絲將沉重的鐵塊牢牢捆紮在這些屍體上,動作熟練得令人心寒。鐵塊被拖動時,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沉悶刺耳的摩擦聲。

噗通!噗通!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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