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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唯見長江天際流(1 / 2)

在荊湖北路提點刑獄司的雷霆介入下,趙司理構陷朝廷命官、勾結倉吏偽造證據、監守自盜官礬一案,如同雪崩般迅速告破!提刑司官員親臨江陵,調閱卷宗,提審人證李三、老周、阿水),勘驗物證偽造賬目、贓銀、目擊證詞),一切……鐵證如山!趙司理及其黨羽,在如山鐵證麵前,麵如死灰,無從狡辯,當即被革職鎖拿,押入囚車,解往提刑司候審!籠罩在崔?頭上的“盜取官倉財物”的汙名,瞬間煙消雲散!

府衙大門洞開,崔?緩步而出。他一身半舊的靛藍布袍,雖經數日牢獄之災,麵容略顯憔悴,身形也清減了幾分,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比以往更加清澈、明亮,如同被暴雨洗刷過的晴空,透著一種曆經磨難後的沉靜與……不屈的堅韌!陽光灑在他身上,驅散了牢獄的陰冷,也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崔?並未在府衙門口停留,也未理會那些或同情、或探究、或敬畏的目光。他徑直走向荊南驛,步履沉穩,一如往昔。行至驛館附近一條僻靜的柳蔭小徑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斜倚在路旁的老槐樹下,雙手抱臂,正百無聊賴地用腳尖踢著地上的石子。

正是羅芊芊。

她依舊是一身利落的靛藍勁裝,長發高束,英姿颯爽。隻是此刻,她並未如往常般帶著幾分挑釁與張揚,而是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想著心事。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小麥色的臉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崔?腳步微頓,隨即走上前去,深深一揖,聲音帶著發自肺腑的誠摯與感激:“羅姑娘!此次……若非姑娘仗義援手,智勇破局,崔某……恐已身陷囹圄,百口莫辯!此恩……如同再造!崔某……銘感五內!”他抬起頭,目光清澈,直視羅芊芊。

羅芊芊抬起頭,對上他那雙誠摯的眼眸,心頭微微一顫。她彆過臉去,故作不耐地揮揮手:“少囉嗦!酸文假醋的!聽得人牙疼!”她語氣依舊潑辣,但眼神中那份慣有的輕視與敵意,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欣賞,有擔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赧然?“算你命大!也……還算是個好官!”她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趕緊收拾收拾……離開這鬼地方吧!江陵……水太渾!”

崔?聞言,心中暖流湧動。他再次拱手,鄭重道:“姑娘所言極是。隻是……臨行之前,崔某鬥膽,想請姑娘……小酌一杯,聊表謝意!不知……姑娘可否賞光?”

“請我吃酒?”羅芊芊柳眉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瞎講究!這麼客氣乾嘛?有這閒工夫……不如多想想怎麼保命!”話雖如此,她卻並未拒絕,隻是哼了一聲,“……罷了!看在你……還算順眼的份上!本姑娘……就勉為其難,給你個麵子!”

午時,城西一家臨河的“萬福樓”雅間內。崔?、羅芊芊、王瑾字子嶽)、劉五圍坐一桌。桌上擺著幾樣精致小菜,一壇上好的“玉壺春”已然開封。

“來!今日……為崔兄洗塵!也為……奸佞伏誅!乾!”王瑾率先舉杯,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感慨與欣喜。

“乾!”崔?、劉五舉杯應和。

羅芊芊也不客氣,端起麵前滿滿一碗酒,豪爽道:“乾!”說罷,仰頭一飲而儘!動作乾淨利落,英氣逼人!

酒過三巡,氣氛漸酣。崔?與王瑾、劉五談古論今,說些汴京風物、江湖軼事。羅芊芊起初隻是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言語犀利,常引得眾人莞爾。待到酒意上湧,她那潑辣豪爽的本性便顯露無遺!

“喂!書呆子!王先生!劉五哥!光說話有什麼意思?喝酒!喝酒!”她拍著桌子,端起酒碗,“來!我敬你們一碗!感謝王先生妙筆陳情!感謝劉五哥出力奔走!也……也感謝你這書呆子……沒在牢裡嚇破膽!”說罷,又是一碗見底!

崔?、王瑾、劉五相視苦笑,隻得舉碗相陪。

然而,羅芊芊的酒量……遠超三人想象!她如同飲白水般,一碗接一碗!喝到興起,更是拍案而起:“怎麼?都慫了?!三個大男人……喝不過我一個姑娘家?!傳出去……不怕人笑話?!來!再乾!”她眼神明亮,臉頰微紅,更添幾分嬌豔與……逼人的英氣!

崔?三人早已麵紅耳赤,頭暈目眩,看著羅芊芊那依舊清亮的眼神和穩穩端著酒碗的手,心中叫苦不迭!王瑾連連擺手告饒:“羅姑娘……海量!海量!王某……甘拜下風!”劉五也苦著臉:“大小姐……饒了小的吧!再喝……小的就要鑽桌子底下了!”崔?也隻得苦笑:“姑娘……巾幗不讓須眉!崔某……佩服!實在……不勝酒力了!”

羅芊芊看著三人狼狽模樣,哈哈大笑,聲如銀鈴,帶著幾分得意與暢快:“哈哈哈!瞧你們那點出息!罷了罷了!本姑娘……今日儘興了!”她這才放下酒碗,意猶未儘地咂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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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酒,直喝到日影西斜。四人儘興而散。羅芊芊步履穩健,神采奕奕。崔?三人則互相攙扶,踉蹌著返回驛館。

回到驛館那間熟悉的廂房,崔?雖醉意朦朧,卻並未立刻歇息。他推開窗欞,讓清涼的夜風吹散酒氣。腦海中,回想著與羅芊芊相識以來的種種:從最初的針鋒相對、互相鄙夷,到廢堰驚魂的生死相托,再到今日酒桌上的酣暢淋漓……這位漕幫大小姐的率真、果敢、重情重義,以及……對漕運事務的熟悉與掌控力,都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他深知,天水幫雖勢力龐大,但內部管理、漕運調度、乃至與官府、商賈的博弈中,必然存在諸多可改進之處。羅芊芊雖精明強乾,但終究年輕,且受限於江湖幫派的固有思維。自己……既受其大恩,又即將遠行,何不……將胸中所學,略儘綿薄之力?

念及此,他精神一振!強忍醉意,鋪開紙筆,就著昏黃的燭火,凝神靜思,揮毫潑墨!他結合在汴京翰林院閱覽的典籍、對漕運利弊的思考、以及這幾日在江陵的所見所聞,針對天水幫的現狀,洋洋灑灑,寫下一份《漕務興革十策》!

一曰:明章製,立規矩。幫規雖存,然多疏漏。宜詳定賞罰、升遷、調度、爭端處置之規,使上下有據,令行禁止。

二曰:清賬目,杜貪蠹。幫中財貨往來,宜設專司,分權製衡,定期稽核,賬目公開,以絕中飽私囊之弊。

三曰:練精兵,強筋骨。幫眾雖眾,然良莠不齊。宜分等定級,嚴加操練,精習水性、武藝、舟船操控,汰弱留強,打造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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