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聒噪,人心浮動。崔?端坐州衙簽押房內,案頭堆積著數日來突擊審計所得的如山鐵證。窗外,灼熱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映照著他沉凝如水的麵容。肅貪之刃,已然出鞘!此刻……當以雷霆之勢,斬斷蠹蟲爪牙!
崔?不再猶豫!他依據《宋刑統》,將罪證確鑿、民憤極大的幾名首惡胥吏——倉吏頭目、賬房主事、軍資庫管庫吏——當場簽押逮捕!
“嘩啦!”鐵鏈聲響!
幾名昔日作威作福的胥吏,被如狼似虎的寨兵拖出簽押房,披枷戴鎖!他們麵如死灰,癱軟在地,口中哀嚎求饒,卻無人憐憫!
“押赴市曹!遊街示眾!”崔?聲音冰冷,如同宣判!
衙役鳴鑼開道!寨兵押解著披枷戴鎖的蠹吏,在邕州城最繁華的街市遊行!烈日當空,汗流浹背,枷鎖沉重!百姓聞訊,紛紛湧上街頭圍觀!
“看!是那個克扣軍糧的倉吏頭!”
“還有那個做假賬的賬房先生!”
“活該!報應啊!”
“新來的通判老爺……真是青天大老爺啊!”
漢民拍手稱快,議論紛紛!更有甚者,抓起路邊的爛菜葉、臭雞蛋,狠狠砸向囚犯!叫罵聲、歡呼聲,響徹街頭巷尾!這是積壓已久的怨氣,在這一刻……得到了宣泄!
遊街畢,崔?親擬公文,將三人罪狀、鐵證,連同擬判“斬監候”判處斬首,待秋後執行)的呈文,以八百裡加急,飛報廣南西路提點刑獄司!同時,對其餘涉案較輕的十餘名胥吏,罰沒家產,革職查辦,永不敘用!
寨兵奉令查抄首惡胥吏家宅。當一箱箱沉甸甸的贓銀、一匹匹綾羅綢緞、一件件金銀玉器從那些看似尋常的宅院中抬出時,圍觀的百姓……驚呆了!
“天爺!這……這得有多少銀子啊?”
“那倉吏頭……家裡竟藏著上千兩雪花銀?!”
“還有那些綢緞……怕是汴京來的吧?!”
“這幫蛀蟲!吸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驚歎聲、怒罵聲,此起彼伏!在邕州這貧瘠邊城,這些胥吏竟能斂財至此!觸目驚心!令人發指!而這……僅僅是幾個從犯!那手握兵權、盤踞邕州多年的兵馬監押陳曙……其家底……又該是何等驚人?!
崔?立於州衙門前,看著陽光下閃爍著刺目光芒的贓銀贓物,麵色冷峻如鐵。他心中並無半分喜悅,隻有沉甸甸的憤怒與……更深的憂慮!陳曙……這條盤踞在邕州的大蠹蟲!其根基之深,財富之巨,遠超想象!此刻……絕不能輕舉妄動!打草驚蛇,隻會逼其狗急跳牆!必須……剪其羽翼,斷其爪牙,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方能……一擊必殺!
“陳曙……”崔?心中默念,眼中寒光閃爍,“且讓你……再逍遙幾日!待我……羽翼豐滿,定將你……連根拔起!”
肅貪風暴,如同驚雷,不僅震動了漢民,也隱隱傳入了城外僮人聚居的峒寨。
“聽說了嗎?州城裡……新來的漢官老爺……殺了好幾個貪官!”
“真的假的?漢官……殺漢官?”
“千真萬確!遊街示眾了!聽說……抄出好多銀子!都是盤剝我們的血汗錢!”
“這個漢官……好像……和以前的不一樣?”
“哼!誰知道是不是做樣子?漢官……沒一個好東西!”
“再看看吧……要是……真能殺光那些蛀蟲……倒也是好事……”
峒寨之中,竹樓之下,僮人們低聲議論著。雖然大多數人依舊心存疑慮,眼中帶著慣有的疏離與戒備,但“新來的漢官殺了貪官”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終究……激起了細微的漣漪。一絲……微弱的、不易察覺的……希望之光,在部分僮人心底悄然萌生。崔?……初步建立了“法不阿貴,刑不避吏”的……鐵麵形象!
肅貪餘波未平,崔?的目光,已投向另一處積弊深重之地——軍營!
次日清晨,烈日初升,熱浪已開始蒸騰。崔?一身戎裝,在陳曙及幾名營指揮使的陪同下,親臨城西軍營校場。
“傳令!全軍集結!攜帶裝備!半個時辰後,開拔至城北十裡‘鷹嘴岩’!”崔?聲音清朗,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命令一出,校場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現在集結?去鷹嘴岩?!”
“天這麼熱!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的刀……還在營房裡呢!”
“我的弓弦……還沒上油!”
“土丁那邊……誰去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