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紙婚書_月照寒襟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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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紙婚書(1 / 1)

殘雪初霽,汴京城的清晨籠罩在一層薄金般的曦光中。崔府中門大開,數十名身著嶄新號服的健仆抬著朱漆描金的禮箱,魚貫而出。箱籠沉重,覆蓋著大紅綢緞,箱角皆綴有象征“崔”字的玄色紋飾。隊伍前首,崔?並未乘坐官轎,而是親自騎著一匹神駿的白色駿馬,身著禦賜的紫色常服,腰懸銀魚袋,麵容清臒更勝往日,眉宇間卻比平日多了幾分鄭重與難以掩飾的倦色——為撰寫那封關乎終身的婚書,他確在書房獨坐了一夜,反複推敲,直至東方既白。周同與盧俊峰兩名心腹家將,一左一右,護衛在側,神情肅穆。

隊伍穿街過巷,雖未鳴鑼開道,但那顯赫的儀仗、沉甸甸的聘禮,以及端坐馬上的那位如今聖眷正隆、權知開封府的年輕重臣,依舊引得沿途百姓紛紛駐足側目,竊竊私語。

禦史中丞沈中棠的府邸,位於城南清靜的積英巷。聞得門子通傳,沈府中門亦是大開,但氣氛卻透著幾分凝重。沈中棠身著深緋官袍,已站在前院廳堂的階前相迎。他年近五旬,麵容清臒,三縷長髯梳理得一絲不苟,眉宇間慣有的禦史風憲的嚴正之氣今日卻摻雜了些許複雜的情緒。望著眼前這位器宇軒昂、已非昔日邕州那個七品小官的年輕人,他心中百感交集。當初他極力反對這樁婚事,一是嫌崔?門第尚淺,二是惡其與範文正,歐陽修等“躁進”之輩過往甚密,恐非良配。可如今,短短時日,此子竟已官至三品,簡在帝心,權柄赫赫,便是自己這禦史中丞,論起聖眷與實權,隻怕也要遜色幾分。為了愛女文漪的終身幸福,他不得不壓下心中固有的成見,重新審視這樁他曾經不屑一顧的姻緣。

“下官崔?,拜見沈世伯。”崔?翻身下馬,趨步上前,執禮甚恭,行的卻是子侄輩的禮數,而非官場揖讓。

沈中棠微微頷首,虛扶一下,語氣平淡卻不失禮數:“崔府尹客氣了,請廳內敘話。”目光掃過院中那一眼望不到頭的聘禮隊伍,心中又是一動,暗歎此子手筆不小,更顯其誠意。

賓主落座,侍者奉上香茗。寒暄數語後,崔?自袖中取出一隻紫檀木長匣,雙手奉上,神色莊重:“世伯,此乃晚輩一點微末心意,並晚輩親筆所書婚書一封,懇請世伯過目。晚輩對文漪小姐之心,天地可鑒,儘書於此。望世伯成全。”

沈中棠接過木匣,入手沉實。他先未開啟,隻命管家將禮單接過,略一掃視,見上麵所列之物,皆是古玩字畫、綢緞珠寶、田莊地契,價值不菲,且搭配得宜,既顯豪奢,又不失文雅,顯然是用了極大的心思。他心中滿意了三分,這才緩緩打開木匣。

匣內鋪著明黃軟緞,其上端正擺放著一卷用上好白玉為軸、冰綃為麵的卷軸。展開卷軸,一股清雅的墨香撲麵而來。字是端正嚴謹的台閣體,卻於規矩中透著一股掩不住的筋骨與鋒芒,正是崔?的筆跡。沈中棠凝神細讀:

“聞喜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賜紫金魚袋、天章閣直學士、權知開封府事、兼判戶部事崔?,謹以誠愫,敢告於尊禦史中丞沈公閣下:

蓋聞《關雎》起化,君子偕老之詩;《雁帛》傳徽,良人好逑之詠。竊惟閣下閥閱清華,圭璋特達,世傳忠鯁,門著禮法。令嬡文漪小姐,稟靈淑德,含章貞順,弱質柳姿,稟蕙心於蘭室;清詞玉潤,韞錦繡於璿閨。?一介寒微,材同樗櫟,昔在邕壖,偶仰清輝,如月臨秋水,映照心曲,魂夢係之,未嘗一日敢忘。

自慚形穢,常恐非匹。然慕茲窈窕,匪朝伊夕。憶昔南荒瘴雨,幸接芳塵;每念北闕星光,彌增渴仰。歎川路之悠長,懼良緣之蹉跎。幸蒙天眷,俾效微勞於京邑;敢竭弩駘,冀通悃愫於高門。

伏望閣下,俯察鄙誠,鑒此丹忱。倘蒙金諾,許締絲蘿,則?當竭股肱之力,上酬君恩,下撫黎庶;內則勖之以敬,琴瑟在禦,必以令嬡之喜慍為節;外則惕厲以行,夙夜在公,不敢墜閣下清直之門風。誓畢此生,相敬如賓,白首不渝。天地鬼神,實共鑒之。

謹遣拙仆,敬呈不腆之儀,聊申委禽之敬。臨楮惶悚,伏惟鈞鑒。

?再拜頓首。”

沈中棠一字一句讀來,初時麵色尚淡,越讀神色越是凝重。這封婚書,措辭典雅,情深意切,既恪守禮法,極儘尊崇女方門第之意,又於字裡行間透露出對文漪的傾慕之深、結合之誠。尤其“內則勖之以敬,不敢墜閣下清直之門風”數語,更是說到了他這禦史清流的心坎上。更難得的是,通篇不見絲毫少年得誌的驕矜之氣,反是謙衝自牧,情真意切。他捫心自問,若易地而處,自己也未必能寫出如此既合禮製、又動人心魄的婚書。此子,確是有心了。

他緩緩卷起婚書,放入匣中,沉吟良久,方才抬眼看向崔?,目光中少了幾分審視,多了幾分溫和:“賢侄,有心了。文漪能得你如此看重,是她的福分。這門親事……老夫,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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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繡樓之上,沈文漪早已坐立難安。她穿著一身淺碧色的家常襦裙,未施粉黛,卻更顯清麗脫俗。自清晨起,前院的動靜便隱隱傳來,她的心也隨著那喧鬨聲起起伏伏。貼身丫鬟碧荷幾次借故往前頭打探消息,回來時臉上都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小姐,小姐!崔大人來了!帶了好多人,抬著好多好多箱子!那陣仗,怕是半條街都堵了呢!”碧荷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雙眼放光。

沈文漪強作鎮定,指尖卻不由自主地絞緊了手中的帕子,輕聲問道:“可知,他帶了什麼來?”

“哎呀,那可多了!奴婢遠遠瞧著,光是裝綢緞的箱子就有十幾抬,還有好多看著就貴重的木匣子……”碧荷掰著手指頭數著,忽然想起什麼,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對了,小姐,奴婢聽前頭伺候茶水的杏兒說,崔大人還親手呈上了一封婚書給老爺呢!說是……是他昨夜親手寫的!”

“婚書?”沈文漪的心猛地一跳,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急切的光芒,“那婚書現在何處?”

碧荷掩嘴笑道:“在老爺手裡拿著呢!奴婢可不敢湊到跟前去瞧。”

沈文漪聞言,黛眉微蹙,罕見的露出一絲小女兒的嬌態,拉住碧荷的衣袖,軟語央求道:“好碧荷,我的好妹妹,你就再幫我去一趟,想法子把婚書拿來給我瞧瞧,就看一眼,立刻便還回去,可好?”

碧荷見她這般情態,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憐惜,終是抵不過自家小姐的軟語相求,跺了跺腳:“罷罷罷!奴婢這就去試試,若是被老爺責罵,小姐可得護著我!”說罷,轉身又像隻靈巧的燕子般溜了出去。

沈文漪在房中焦灼地等待著,時間仿佛過得格外漫長。她走到窗前,望著院中那株覆著殘雪的老梅,心思卻早已飛到了前廳。他會在婚書上寫些什麼?是否還記得當年茶樓的初見?是否也如她這般,將那份情意深深藏在心底?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於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碧荷去而複返,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卷冰綃卷軸,臉上帶著成功後的得意與緊張:“小姐,快看!奴婢可是趁老爺和崔大人說話,才悄悄‘借’出來的,可得快些!”

沈文漪連忙接過,指尖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她走到窗邊明亮處,深吸一口氣,緩緩展開卷軸。那熟悉的、挺拔中帶著風骨的字體映入眼簾,每一個字,都像敲打在她的心坎上。

“……弱質柳姿,稟蕙心於蘭室;清詞玉潤,韞錦繡於璿閨……”看到他對自己的讚譽,她臉頰微微發熱。

“……昔在邕壖,偶仰清輝,如月臨秋水,映照心曲,魂夢係之,未嘗一日敢忘……”讀到此處,她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個清冷月夜,青年官員沉穩而關切的眼神,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

“……誓畢此生,相敬如賓,白首不渝。天地鬼神,實共鑒之。”這鄭重的誓言,如同最溫暖的泉水,瞬間淹沒了她的心房。

她看著看著,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順著光潔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窗欞上,暈開小小的水漬。可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向上彎起,形成一個帶著淚花的、無比甜美而滿足的笑容。又哭又笑,情難自已。

“小姐……”碧荷在一旁看著,又是心疼又是欣慰,連忙遞上乾淨的帕子。

沈文漪接過帕子,輕輕拭去淚痕,將婚書緊緊抱在胸前,仿佛擁抱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窗外,陽光破雲而出,金輝灑滿雪後庭院,也照亮了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對未來充滿無限憧憬的光芒。

至此,崔、沈兩家的姻緣,便在這冬雪初融的清晨,由這一紙情深意重的婚書,正式締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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