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隱雷_月照寒襟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57章 隱雷(1 / 2)

乞兒的尖叫,像一根針,刺破了清晨街市的嘈雜。

周同已經抓住了乞兒的胳膊,正要將他拖開,動作卻猛地僵住了。他的目光,死死釘在乞兒高高舉起的那半塊玉佩上。

獸紋。斷口。粗糙的岫玉。

和地牢裡那塊,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本就是同一塊裂開的。

車廂裡,崔?和葉英台同時看到了。葉英台的手,瞬間按在了“龍泉”劍柄上。崔?卻隻是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拿過來。”崔?的聲音從車廂裡傳出,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周同立刻從還在哭嚷討錢的乞兒手裡奪過玉佩,小心翼翼地遞進車窗。

玉佩入手微涼,斷口處有明顯的摔裂痕跡,很新,邊緣還帶著一點沒擦乾淨的泥汙。崔?將它與懷中郭順那半塊並在一起。

嚴絲合縫。

獸紋合成了一個完整的、扭曲的圖案,像一條銜著自己尾巴的怪蛇。背後那模糊的西夏文字,也能連上了,雖然仍顯古怪,但依稀能辨認出幾個詞根:“水”、“動”、“時”。

水動之時。

崔?的眼皮,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抬眼,看向車窗外那個被周同控製住、仍在瑟瑟發抖的乞兒。

十一二歲的年紀,瘦得顴骨高聳,一雙眼睛卻黑白分明,透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過早學會察言觀色的狡黠與驚恐。

“你在哪裡撿到的?”崔?問,語氣溫和了些。

“在……在城西,榆林巷尾,靠近廢碼頭的垃圾堆裡。”乞兒結結巴巴地回答,眼睛卻不敢看崔?,“昨、昨天後半夜,雨停了,我去那兒扒拉點能賣錢的,就看見這玩意兒,亮閃閃的,我以為是什麼寶貝……”

“就你一個人看見?”

“就……就我。當時天還沒亮,那兒沒人。”乞兒急忙道,“老爺,這玉不值錢對不對?我……我不要了,您放了我吧……”

崔?沒說話,隻是仔細打量著乞兒。衣服破爛,但還算完整;手腳有汙垢,但指甲縫裡並沒有長期翻撿垃圾的黑色汙漬;鞋子破了洞,但鞋底磨損程度,並不像長期流浪。

“你平時在哪片乞討?”崔?又問。

“南……南城,州橋一帶……”乞兒眼神開始閃爍。

“州橋離榆林巷可不近,後半夜,你跑去那裡扒垃圾?”崔?的聲音依舊平淡,卻讓乞兒渾身一顫。

“我……我……”

“誰讓你來的?”崔?直接打斷他,目光陡然銳利如刀,“誰讓你拿著這塊玉,在這裡等我?說實話,我給你一貫錢,送你離開汴京。說假話……”他沒說下去,但那眼神裡的寒意,讓乞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老爺饒命!我說!我說實話!”乞兒磕頭如搗蒜,“是……是一個大叔,給了我五個炊餅,讓我今早在這個路口等著,看見紫蓋黑帷的馬車過來,就衝出來,把這塊玉給車裡的大人看,然後……然後就說是撿的……”

“什麼樣的叔?”

“蒙著臉,看不清,聲音啞啞的,個子不高,有點胖,穿一身灰布衣裳,像個……像個乾粗活的。”乞兒努力回憶,“他還說,隻要我照做,不管成不成,事後還能再給我十個炊餅。我……我餓了好幾天了,就……就答應了……”

灰布衣裳。個子不高,有點胖。聲音嘶啞。

崔?腦海中迅速閃過幾個人影:胡記鋪子的獨眼掌櫃?不像,掌櫃是獨眼,特征明顯,乞兒不會不說。趙四?身材符合,但聲音不一定對。難道是那個灰衣夥計?乞兒說他“像個乾粗活的”,倒也符合夥計形象。

“他什麼時候找的你?”

“昨天……昨天傍晚,天快黑的時候,在州橋底下。”

“除了給你玉佩和炊餅,還說了什麼?”

“沒……沒了,就讓我照剛才說的做。”乞兒哭喪著臉,“老爺,我真不知道這玉是乾啥的,我就想混口飯吃……”

崔?不再問了。他從錢袋裡取出一小錠銀子,約莫一兩重,遞給周同:“給他。帶他去吃點東西,然後送出城,找個可靠的腳店,讓他住兩天,彆讓他亂跑。”

“是。”

乞兒千恩萬謝地被帶走了。

馬車繼續駛向開封府。車廂裡,氣氛卻比之前更加凝重。

“玉佩是對方故意送來的。”葉英台聲音冰冷,“他們知道郭順落在我們手裡,甚至可能猜到我們拿到了半塊玉佩。所以,他們把另一半送來。”

“為什麼?”崔?把玩著兩半合一的玉佩,指尖撫過那詭異的蛇紋和西夏文字,“警告?示威?還是另有圖謀?”

“如果是警告或示威,方法有很多,沒必要把這麼重要的信物交出來。除非……”葉英台沉吟,“除非這塊玉佩本身,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或者,即將失去作用。他們用它,來做最後一件事——誤導,或者,傳遞一個假消息。”

“誤導我們什麼?”崔?將玉佩舉起,對著窗外透入的天光,“‘水動之時’是指金明池機關的觸發時刻?如果這是誤導,真正的觸發方式可能完全不同。或者,‘水動’另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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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佑甫邊事水文劄記》中,關於西夏“地聽之術”引動地陷的描述,往往需要精確測算水流速度和衝擊點。也許,“水動之時”指的是某個特定的、水力達到峰值的時刻,比如上巳節當天,金明池開閘放水、舉行龍舟競渡的那一刻?

“還有一種可能。”葉英台道,“他們送還玉佩,是為了讓我們相信,郭順這條線徹底斷了,或者,讓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玉佩和所謂的‘水動之時’上,從而忽視其他更致命的安排。”

“聲東擊西,暗度陳倉。”崔?放下玉佩,眼神幽深,“如果真是這樣,那說明我們之前的調查,已經碰到了他們的痛處,逼得他們不得不冒險調整計劃,或者,啟動備用方案。”

馬車停在了開封府門前。崔?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對葉英台道:“你去查兩件事。第一,查清楚昨天傍晚到今天早晨,趙四的行蹤,尤其是他是否離開過將作監,是否接觸過可疑的人。第二,讓皇城司的人,盯緊胡記鋪子,尤其是那個灰衣夥計,看他今天是否會反常外出,或者與什麼人接觸。”

“那你呢?”

“我去見一個人。”崔?推開車門,“一個應該對‘水動之時’和西夏文字,都很熟悉的人。”

都亭西驛,西夏使團駐地。

相較於遼國使團的張揚,西夏使團顯得低調許多。院落不大,門口隻有兩名西夏武士守衛,身穿皮甲,腰配彎刀,眼神警惕。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奶膻味和某種藥草焚燒的氣息。

崔?遞上名帖,以“谘詢邊境榷場細節”為由求見副使沒藏呼月。守衛進去通傳,片刻後,一名漢語流通的西夏通事出來,恭敬地將崔?引入偏廳。

偏廳陳設簡單,鋪著羊毛地毯,牆上掛著西夏風格的掛毯,圖案粗獷。沒藏呼月已經等在廳中,依舊是一身宋式緋袍,隻是未戴鏤頭,長發用一根銀簪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銳利如寒星的眼睛。

“崔大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沒藏呼月抬手示意崔?落座,語氣是公事公辦的平淡,仿佛前幾日的見麵隻是尋常外交禮儀。

“叨擾將軍。確是為榷場細則中幾處模糊條款而來,需與將軍當麵厘清。”崔?從容坐下,接過通事奉上的奶茶,淺嘗輒止,隨即真的拿出了一份文書,與沒藏呼月討論起來。

條款繁瑣,細節眾多,兩人一問一答,氣氛倒也平和。談了約一刻鐘,基本事項議定。崔?合上文書,仿佛不經意地說道:“將軍精通漢學,想必對金石文字也有所涉獵?本府近日偶得一件古物,上有銘文古怪,似是西夏文字,卻又有些不同,不知將軍可否代為辨識?”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倒出來的,正是那兩半已經用魚膠暫時粘合在一起的獸紋玉佩。

玉佩落在鋪著錦緞的托盤裡,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沒藏呼月的目光,在玉佩出現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凝滯了一刹。很短,短到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但崔?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寒星,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即恢複了平靜。

她伸出手,拿起玉佩,指尖拂過那粗糙的獸紋和背後的刻痕,動作很慢,很仔細。看了半晌,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確是西夏文字。不過,刻工拙劣,筆畫多有謬誤,像是孩童塗鴉,或者,是不通文墨之人依樣畫葫蘆。”

“哦?將軍可能譯出其中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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