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呢?落地才知道,理想很豐滿,現實特骨感。
他那點島國鈔票,在華夏連瓶水都買不起,身無分文,連個落腳地兒都沒有,餓得差點在街頭啃紙箱。”
“整整三天,他沒吃上一口熱飯,連廁所都舍不得上,生怕花一毛錢。
就在這時候,他碰上了我媽——一個富家千金,開著豪車,穿著高定,踩著高跟鞋,愣是蹲在天橋底下,遞給他一個肉包。”
“那包子熱乎,還帶著蔥花味兒。
她問他從哪兒來,他不敢說真話,就編了個‘留學生’的謊。
她信了,二話不說,掏錢給他租了房,買衣服,甚至教他認漢字。”
“倆人就這麼慢慢走到了一起,像一對被命運硬掰到一塊兒的拚圖。”
“後來,你爹沒告訴過她自己是島國人吧?”胥煉忽然插嘴,聲音不高,卻像把刀子劃破了空氣。
明智光彥手一僵,茶杯差點沒端穩。
他盯著胥煉,眼神裡那點平日裡的從容,瞬間碎成了渣。
“你怎麼知道?”他嗓音發乾,像是被砂紙磨過。
“哦,聽人說的。”胥煉輕描淡寫抿了口茶,眼睛都沒抬。
“誰說的?”明智光彥往前傾身,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你猜。”
屋裡靜得能聽見窗外的風撞玻璃。
明智光彥緩了口氣,忽然又笑了,笑得冷:“你才多大?比我小三十歲不止。
我爹我媽的事,連我家族裡都絕口不提,你憑什麼聽過?”
胥煉沒急著答。
他慢悠悠放下杯子,茶水都沒晃出來一滴。
“我也聽人講過一個故事。”他抬眼,語氣平得像在念菜譜,“說是有個江南大戶人家的小姐,愛上了個從島國來的窮小子。
家裡撕破臉反對,她直接燒了婚書,卷了金銀,私奔了。”
“後來懷了孕,孩子還沒落地,那島國的家裡人就找上門,二話不說,扛著人就走。
小姐哭到流產,可孩子生下來才一個月,那幫人又回來,直接抱走嬰兒,連句告彆都不給。”
“小姐瘋了,整日蹲在碼頭,對著海喊他爹的名字。
有人說她跳了江,有人說她進了廟,當了尼姑。
但沒人知道,她最後到底去哪兒了。”
說完,他停住,像故意留個空隙,等著對方往裡頭掉。
明智光彥嘴唇發抖,手指死死摳住桌沿,可眼神卻亮得嚇人。
他沒問證據,沒質疑邏輯,也沒再說一句“你騙人”。
他隻是輕輕,輕輕問:
“那……她還活著嗎?”
明智光彥的手抖得像風裡最後一片葉子,這輩子頭一回,他摸到了這麼多關於媽的事兒——說不定,還能親眼見上一麵。
“她啊,老公走了,孩子也丟了,整個人一下子就垮了。
沒撐過幾天,人就沒了。”
胥煉說著,嗓音也低了下去。
那小姐不是普通人,當年是唱戲圈裡的頂梁柱,南邊北邊誰不知道她的名號?正因如此,他才記得清清楚楚。
“胥煉先生……她埋在哪兒?”
這話和他爸生前說的,一字不差。
明智光彥眼眶一熱,眼淚無聲地滾下來。
他沒想到,他媽竟是這麼走的。
“嗯,她當時有頭有臉,後來家人也原諒了她,把人葬進了家族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