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華如霜。
蘇纖纖的心跳,在靜謐的小院中,與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形成了鮮明的和弦。
是墨淵。
這個認知讓她剛剛平複下來的靈力,都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道賀?可她資質提升之事,不過是發生在片刻之前,連院門都未曾出過一步,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無數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蘇纖纖壓下心中的驚疑,斂去周身還未完全收束的氣息,走上前,拉開了院門。
門外,月光勾勒出那人清冷孤絕的身影。他一身白衣勝雪,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與這方天地都隔著一層淡淡的疏離,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她時,才泛起一絲極淡的波瀾,如同靜湖投石。
“墨淵師兄。”蘇纖纖側身讓開半步,有些摸不準他的來意。
墨淵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暫停留,似乎在確認著什麼。那目光並不銳利,卻有著洞穿一切的清明,讓她感覺自己剛剛完成蛻變的靈根,都在這道目光下無所遁形。
“恭喜。”
他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簡潔,卻並非敷衍。
蘇纖纖心中那最後一絲僥p幸也消失了。他真的知道。她乾脆也不再掩飾,坦然地笑了笑:“多謝師兄。隻是不知,師兄是如何得知的?”
墨淵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淡淡道:“你的氣息變了,更純粹,也更親和。”
他說的是“親和”,而非“強大”。這個用詞讓蘇纖纖微微一怔。尋常人隻會注意到她靈力波動變得渾厚,唯有他,點出了這種與天地靈氣之間微妙關係的變化。
小院終究是太小了,狹窄的空間裡,兩人相對無言,氣氛莫名有些局促。
“此地……不宜論道。”墨淵的視線越過她的肩頭,望向院內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似乎覺得有些憋悶。他頓了頓,提議道:“去後山走走?”
蘇纖纖沒有理由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宗門深夜寂靜的石板路上。沒有了白日的喧囂,隻有清冷的月光、搖曳的樹影,以及兩人輕不可聞的腳步聲。
蘇纖纖跟在墨淵身後半步的距離,看著他挺拔如鬆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從外門小比時那張“靈氣爆發卡”的初次助力,到迷霧穀的並肩作戰,再到黑風洞的出手相救,以及這一次……他似乎總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又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關注著她的一切。
這種感覺很奇特,像是在一片危機四伏的黑暗森林裡獨行,卻始終知道,不遠處有一雙眼睛在守護著你。這讓她感到心安,卻也讓她生出一種莫名的、想要儘快變得更強的緊迫感。她不希望,自己永遠是那個需要被守護的人。
後山崖邊,是他們上次論劍的地方。
夜風清涼,吹起兩人的衣袂和發梢。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於天際,下方是雲海翻湧,遠處是連綿的山影,宛如一幅潑墨山水。
墨淵在一塊平坦的青石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蘇纖纖遲疑了一下,還是在他身側坐了下來。兩人之間隔著一臂的距離,不遠不近,卻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混雜著淡淡草木清氣的、獨有的冷冽氣息。
“資質提升,感覺如何?”墨淵率先打破了沉默。
蘇纖纖想了想,沒有用那些“脫胎換骨”、“一日千裡”的套話,而是認真地描述著自己的真實感受:“像是……原本隔著一層毛玻璃在看這個世界,雖然也能看見,卻總是模糊的。現在,那層玻璃被擦乾淨了,所有的一切,風的流動,水汽的凝聚,靈氣的軌跡,都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頓了頓,補充道:“也更……親近了。以前是我費力去抓取它們,現在,它們會主動向我靠攏。”
墨淵靜靜地聽著,眼中露出一絲讚許。
“這是好事。”他說,“但也不全是好事。”
蘇纖纖看向他,目露詢問。
“天地予你親近,是恩賜,也是考驗。”墨淵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當一切來得太容易,人便容易迷失在力量增長的表象中,從而忽略了對‘道’本身的感悟。根基越是優越,便越要錘煉心境,否則,高樓起於沙上,一朝風雨,便是傾覆之禍。”
這番話,如同一記警鐘,在蘇纖纖心中敲響。她確實因為資質提升而欣喜,甚至有些飄飄然,卻從未想過這一層。宗門裡的長老教導弟子,說的都是如何勤修苦練,如何爭奪資源,卻從未有人像墨淵這樣,一針見血地指出這背後的隱患。
他看的,永遠比彆人更深,更遠。
蘇纖纖忽然有些自嘲地想,自己還在為撬動了一顆二階妖獸的靈珠而沾沾自喜,人家卻已經在思考自己未來可能會遇到的心魔劫了。這大概就是學霸和學渣的差距。
“那我該如何錘煉?”她虛心求教。
“你的道,很穩。”墨淵卻搖了搖頭,給出了一個出乎她意料的答案,“你在碧水宮底,麵對碧水蛟時,沒有被恐懼吞噬;被柳如煙埋伏時,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你每一次出手,都冷靜得不像一個煉氣期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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