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他低聲罵了句。
七分鐘時，陳默拔掉電源。
“夠了。”他說，“再燒下去，保險絲會熔斷。”
趙天虎沒動，盯著那台電飯煲，像盯著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
“你到底學的什麼專業？”他忽然問。
“物理。”陳默把工具收好，“基礎物理。”
“基礎物理能修電飯煲？”
“能。”陳默走到架子前，隨手拿起一台收音機，“這台，天線接口虛焊，右邊喇叭磁鐵鬆了。那台錄音機，磁頭偏移零點六毫米，再跑帶兩次就會卡死。還有你桌上那個半導體收音機，電池倉彈簧氧化，導致供電不穩。”
他每說一個，趙天虎臉就白一分。
“你他媽不是學生。”趙天虎猛地站起來，聲音發抖，“你到底是什麼人？一個窮學生，天天穿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怎麼懂這些？你修的不是機器，是命！”
陳默沒說話，彎腰撿起剛才拆下的螺絲，放進工具箱。
“我就是個會修東西的。”他說。
“放屁！”趙天虎抓起旁邊一把扳手，狠狠砸在地上。金屬撞擊聲震得架子上的零件嘩啦響。“我趙天虎從小到大，打架從沒怕過誰。我爸開廠那會兒，多少人跪著求我放他們一馬？可我現在……連個飯都煮不熟！你倒好，一句話就說出毛病在哪，動動手指就修好了！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廢物！”
陳默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你現在是廢物嗎？”
“我……”趙天虎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你爸廠子倒了，你哥進去了，你被人追債，蹲過派出所。”陳默語氣沒變，“可你現在還能站在這兒，還能修車，還能接活。你沒倒，也沒跑。比起那些一摔就碎的人，你算廢物？”
趙天虎喘著氣，手還攥著扳手柄，指節發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陳默轉身往門口走，“你覺得我不該懂這麼多，覺得我藏了秘密。可這世上的秘密多了，你查不完。你要是真想活明白點，就彆隻盯著我。”
他走到門口，停下。
“你這兒修的這些東西，”他頭也不回地說，“有三台錄音機帶竊聽裝置，兩台收音機被遠程控製過信號。這些東西不是普通人送來的。你要是不想哪天被人抓走，就彆什麼活都接。”
趙天虎猛地回頭，看向那堆電器。
“你怎麼知道？”
“我修過。”陳默拉開門，“比你多修了幾十年。”
門在他身後合上，沒發出太大聲響。
趙天虎站在原地，手裡還握著那把扳手。他慢慢蹲下，把扳手放在腳邊。然後他爬起來，走到那台電飯煲前，伸手摸了摸外殼。
溫度還在。
他盯著那盞熄滅的指示燈，忽然伸手，把插頭從插座裡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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