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指在電路板邊緣輕輕叩了三下，那節奏像極了老式掛鐘的走動聲。他沒抬頭，隨手把焊筆往架上一擱，擰亮了桌角的台燈。燈光灑在模型天線上，泛起一圈細碎的光暈。
"你說他要來？"他問。
蘇雪站在門邊，手裡捏著剛打印出來的紙，眉頭微蹙。"監聽記錄顯示，王振國十分鐘前撥通了境外聯絡站，說要啟動"歸零行動"。"她走近幾步，把紙放在桌上，"他還動用了私人密線，看來這次不是試探。"
陳默終於抬眼，鏡片後的目光平靜無波，像是早就等著這個消息。
"歸零？"他輕哼一聲，"名字起得挺唬人。"
"不是開玩笑。"蘇雪聲音壓低了些，"他們準備偽造商務考察身份入境，行程已經報備到外事辦。公安方麵隻能監控，不能攔截，除非我們能提前拿到確鑿證據。"
陳默沒接話，轉身拉開抽屜，從一堆磁帶裡抽出一盒，標簽上寫著"餌03"。他指尖在盒麵輕輕一劃，能聽見裡麵磁帶轉軸有些滯澀。
"這盤帶子裡，存著他手下實驗室測試假圖紙時的全部數據回傳記錄。"他說，"ip地址、登錄時間、分析路徑，連他們用哪款仿真軟件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你現在翻出來做什麼？"蘇雪看著他，"他們已經知道圖紙是假的了。"
"正因為知道了，才最有意思。"陳默把磁帶放回抽屜，關上之前頓了頓，"人一旦發現自己被騙，第一反應不是撤退，而是非要弄明白——到底栽在哪兒了？"
蘇雪盯著他："你是說，他會親自來查個究竟？"
"不然呢？"陳默坐回椅子，手指又在桌麵上叩了兩下，"一個自以為聰明的人，突然發現棋子早就被人擺好了位置，他能睡得著？能甘心？"
他話音剛落，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兩人同時看向那部黑色座機。鈴聲不緊不慢，響到第三聲時，陳默才伸手去接。
"喂。"他語氣平常得像接了個普通電話。
聽筒那頭靜了片刻，傳來個低沉的聲音："陳先生，好久不見。"
陳默嘴角微動，沒笑，也沒變臉色。
"王顧問？"他慢悠悠地說，"我還以為你要再躲上小半年。"
"你給的東西太燙手了。"王振國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平穩中帶著冷意，"1985年的量子通信協議？你知道現在全世界最先進的雷達係統還在用模擬信號嗎？你把我當三歲小孩？"
"我當您是個明白人。"陳默靠在椅背上，"您要真覺得是糊弄人的把戲，就不會打這個電話了。"
電話那頭靜了幾秒。
"我下周到。"王振國說，"想當麵看看，你腦子裡裝的到底是天才，還是瘋子。"
"歡迎。"陳默應得乾脆，"正好我新做了個模型，比圖紙直觀多了。"
"彆耍花招。"王振國聲音沉下去，"這次我不再隔著屏幕看戲。"
"我也希望您能親眼看看。"陳默說著，目光掃過桌角那個正在運行的小型接收器，指示燈正一閃一閃地跳著紅光，"畢竟……有些東西，隻有來了才能真明白。"
他掛了電話，沒立刻鬆手，而是盯著話機看了兩秒。
蘇雪已經走到接收器前，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他在調境外服務器的日誌權限。"她說，"估計是要複核之前的測試記錄。"
"讓他查。"陳默站起身，走到模型前，拿起一把小鑷子，夾起一片微型晶振，小心翼翼嵌進電路槽裡，"這片材料，是我按未來記憶拚出來的，理論上能支持千兆級頻段傳輸。但它有個毛病——溫度超過三十七度就會失穩。"
"你是故意留的破綻？"蘇雪回頭看他。
"不是破綻，是請柬。"陳默笑了笑，"他知道我有技術，但他不信我能做成。所以隻要給他一點線索，他一定會追過來，想親手拆開看個究竟。"
"萬一他帶人硬闖呢？"
"那就更好了。"陳默放下鑷子，從抽屜裡取出一個金屬小盒，打開後是塊指甲蓋大小的芯片，"這裡麵存著張教授和他最後一次通話的原始音頻，還有趙氏工廠仿製失敗的技術溯源報告。隻要他敢碰實驗室的設備，這塊芯片就會自動上傳到公安內網。"
蘇雪看著那塊芯片，忽然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布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