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這張圖。是大約三個月前,沈如月在整理曆年項目周邊環境資料時,從檔案室借出來,後來就放在了他這裡,一直沒還回去。那時候,一切風波都還未起。
他將地圖在桌上攤平,拿起比例尺,仔細測量了三號碼頭到最近主乾道的實際距離,又仔細查看了碼頭周邊建築的分布與標注。他的目光,最終停在碼頭區域邊緣,一個非常不起眼的、標注為“舊港務無線通訊中繼站已廢棄)”的小方塊圖標上。資料顯示,這個中繼站早在五年前就因技術升級而停用,連供電線路都已切斷。但它所在的位置……恰好正對著三號碼頭b區那座大型貨倉的窄小後門,角度刁鑽,視野卻可能出乎意料地好。
他低頭看了一眼腕表。表盤上的熒光指針顯示:七點零五分。
時間還早,離他隨手寫下的“淩晨兩點”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他轉身想去拿掛在門後衣架上的外套,手指剛觸到粗糙的帆布麵料,門外走廊裡再次傳來腳步聲。這一次,腳步聲沒有在他門口做哪怕瞬間的停留,勻速、平穩地走了過去,漸行漸遠。
他伸向外套的手停住了,然後緩緩放下。
不能走。
現在離開辦公室,尤其是在剛剛故意留下“線索”之後立刻離開,無異於直接告訴暗處的監聽者:他知道有問題,他在行動。對方會立刻警覺,調整甚至取消原有計劃,一切布置都將落空。
他必須留在這裡,繼續扮演那個對周遭暗流毫無察覺、隻是專注於眼前工作的研究員形象。哪怕多待一分鐘,也能為對方營造多一分鐘的“安全感”。
他重新坐下,拉開抽屜,拿出一包用油紙包著的、最普通不過的蘇打餅乾。拆開包裝,他拿起一塊,放進嘴裡,慢慢地、機械地咀嚼著,眼睛看著桌麵某處虛無的點,仿佛隻是在工作間隙打發時間,或者安撫因加班而有些空蕩的胃。
吃了兩塊,他停住,將剩下的餅乾連同油紙一起揉成一團,丟進桌下的垃圾桶。然後,他擰開台燈的金屬底座——那裡有一個巧妙設計的小暗格。他用鑷子從裡麵取出一塊大約指甲蓋大小、邊緣參差不齊的紫紅色銅片。這是他前幾天從一塊報廢的高頻電路板上特意切割下來的,原本計劃用來測試某種接地效果。
他將這塊小銅片放在掌心,用拇指和食指快速、用力地反複摩擦。銅片很快吸收了手上的熱量,變得溫熱。他算準時間,迅速彎下腰,將這片已經升溫的銅片,穩穩地貼在保險箱側麵、靠近底部的位置——那裡正是他發現新劃痕、且檢測到異常信號的地方。
銅的導熱性極佳,這片局部熱源會短暫地擾亂保險箱那一小片區域的溫度場分布。如果那個追蹤器的激活機製真的依賴於監測點的溫度變化,這一下突如其來的、局部的溫升,很可能乾擾它的判斷,甚至可能觸發一次錯誤的信號發送。
做完這個隱蔽的小動作,他把手插回褲兜,身體放鬆地靠在椅背上,靜靜地坐著,像一尊凝固的雕塑,隻有胸口規律的輕微起伏證明著他的存在。
八點十七分,桌下的暖氣片傳來一陣水流通過的咕嚕聲,隨後,持續散發的熱量開始明顯減弱。看來維修工確實修好了鍋爐房的循環泵。
室內的溫度開始緩慢而持續地下降。他瞥了一眼留在桌角、仍在記錄的溫度計讀數紙條:最高峰曾短暫達到二十八點三度,但那個峰值隻持續了不到四分鐘,之後便快速回落。
這個峰值……可能還不夠。不足以穩定觸發一個設定閾值在三十度左右的裝置。
他心底微微鬆了口氣,但眉頭隨即又蹙了起來。不,如果對方足夠謹慎和專業從目前種種跡象看,他們顯然是),很可能會將激活閾值設定得更低,比如二十五度,甚至更低,以確保在溫差較小的環境下也能可靠工作。
他重新翻開筆記本,在之前記錄的那行溫度數據後麵,用紅筆快速地畫了一個小小的星號,作為重點標記。
然後,他再次拿出鑰匙,打開保險箱。這一次,他沒看其他東西,直接取出了那盤黑色的錄音帶,小心地放進自己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挎包裡。原來放磁帶的位置,他隨手塞進去幾份毫不相乾的、關於下周組會安排的草稿和幾頁過期的設備校準記錄。
關上保險箱門時,他特意留意了一下鎖舌咬合的感覺——比往常鬆了一些,閉合時那聲“哢噠”的確認聲也略顯綿軟。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沒有試圖去調整或修理它,隻是用手掌輕輕推了推箱門,確認從外表看,它仍然是嚴絲合縫地關著,與往常無異。
帆布包被他放在膝上,他伸手進去,隔著粗糙的布料,摸了摸那盤磁帶堅硬的外殼。黑色的塑料,邊緣已經被摩挲得有些光滑,甚至有幾處細微的磕碰缺痕。這不像是一盤全新的、僅供一次性使用的磁帶,倒像是被人隨身攜帶、反複觸摸過很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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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毫無征兆地想起了何婉寧偶爾抽煙時的樣子。她習慣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細細的煙卷,左手則總是不安分地轉著一支舊鋼筆,銀色的筆身在指間靈活地翻轉。每當她陷入思考或感到壓力時,擰動筆帽的動作就會變得格外頻繁、用力。
這盤帶著個人使用痕跡的磁帶……會不會是她親手放入錄音機,又親手取出的?那半句急促的話,是不是就對著這支筆旁邊那個小小的麥克風錄下的?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盤磁帶裡所承載的,哪怕隻有那殘缺的半秒真言,其背後指向的危機,也一定是真實不虛的。
他把帆布包的搭扣扣好,將包輕輕放在自己腳邊的地板上。
就在這時——
辦公室天花板上那盞日光燈管,毫無征兆地、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
明,暗,複明。整個過程快得像幻覺。
陳默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射向天花板。燈管穩定地散發著白光,沒有出現任何頻閃或即將熄滅的跡象。
但剛才那一瞬的黑暗,太精準了。精準得不像是電壓波動,更像某種……同步信號。
他站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握住門把手,輕輕地將門向內拉開一條約十厘米寬的縫隙。走廊裡明亮卻冰冷的白光立刻切了進來,將他半個身子和地上長長的影子一同照亮。
他微微側身,回頭,目光最後一次掃過房間,落在那灰色的保險箱上。
就在他視線觸及保險箱的同一刹那——
放在腳邊帆布包裡的那盤錄音帶,外殼某處,忽然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誤的溫感。
很輕,很短暫,像夏日正午被陽光直射了片刻的鐵皮屋頂,熱度一觸即逝。
陳默低頭,目光落在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帆布包上。他的手指搭在冰涼的金屬拉鏈頭上,停留了兩秒,最終,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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