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雨總來得猝不及防。
喵千歲關花店門時，天邊還掛著點橘粉色的晚霞，不過轉身鎖門的功夫，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砸在梧桐葉上劈啪作響。她抱著蘇晴給的一小束薰衣草站在屋簷下，看著雨簾把街道織成白茫茫一片，眉頭微微蹙起。
早上出門時看天色晴好，沒帶傘。
“沒帶傘？”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點被雨水打濕的濕潤感。
喵千歲回頭，看見陸時衍站在雨裡，黑色的衝鋒衣帽子戴在頭上，發梢滴落的水珠順著下頜線滑下來，在脖頸處暈開一小片深色。他手裡握著兩把黑色的傘，其中一把正往她這邊遞。
“你怎麼來了？”她驚訝地接過傘，指尖觸到傘柄的冰涼，還有他殘留的溫度。
“剛下班，路過這邊。”陸時衍把自己那把傘撐開，傘麵擋住了斜飄的雨絲，“等很久了？”
“沒有，剛出來。”喵千歲把薰衣草抱得緊了些，花瓣上沾了點雨珠，香得更清冽了，“你不是值夜班嗎？”
“下午換了班。”他看著她懷裡的花，“薰衣草？”
“嗯，蘇晴說這個能助眠。”喵千歲低頭聞了聞，忽然想起什麼，“你最近總熬夜，這個給你吧。”
她把花束往他懷裡塞，陸時衍順勢接住，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雨幕裡，他的耳朵好像紅了。
“走吧。”他率先轉身，傘往她這邊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露在雨裡，很快洇濕了一片。
兩人並肩走在雨裡，傘下的空間很小，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雨水順著傘沿往下淌，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把他們和外麵的世界隔開。
“今天醫院忙嗎？”喵千歲看著腳下的水窪，不敢抬頭看他。
“還好，一台常規手術。”陸時衍的聲音在雨聲裡顯得格外清晰，“對了，上次讓你學用的那個打車軟件，會了嗎？”
“會了。”喵千歲點頭，想起昨天晚上林薇特意發視頻教程教她，“就是總記不住那些按鍵在哪裡。”
“多練幾次就熟了。”他笑了笑，“以後下雨彆等我，自己打車回來，安全。”
“可是……”喵千歲想說她不放心，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路過那家便利店時，陸時衍忽然停下腳步：“進去買點東西？”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拉著她的手腕往裡走。他的掌心很暖，隔著被雨水打濕的衣袖，熱度依舊燙得她心跳加速。
便利店裡暖黃的燈光驅散了雨裡的濕冷。陸時衍徑直走到冰櫃前，拿了兩盒牛奶，又在貨架上挑了袋全麥麵包，最後停在零食區，拿起一包草莓味的餅乾。
“這個你上次說好吃。”他把餅乾放進購物籃。
喵千歲愣了一下，才想起前天晚上隨口提過一句這個餅乾的味道像她吃過的某種糕點，沒想到他記在了心上。
結賬時，她搶著付錢，把錢包裡的現金遞過去。收銀員找零的時候，陸時衍已經撐開傘等在門口了，懷裡還抱著那束薰衣草，花莖上的水珠滴落在他深色的衝鋒衣上，暈開小小的圓點。
回去的路上，雨小了些，變成淅淅瀝瀝的毛毛雨。陸時衍把傘收了，隻撐著她手裡的那把。風帶著雨絲吹過來，他很自然地往她這邊靠了靠，肩膀偶爾會碰到一起，像羽毛輕輕掃過，癢得人心頭發顫。
“下周科室聚餐，”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一起去？”
喵千歲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去……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他轉頭看她，路燈的光落在他眼裡，像落了點碎星，“就當……陪我去。”
最後三個字說得很輕，幾乎要被雨聲吞沒，卻清晰地鑽進喵千歲耳朵裡。她低下頭，看著兩人交疊在傘下的影子，輕輕“嗯”了一聲。
電梯裡，薰衣草的香氣混著雨水的清新彌漫開來。陸時衍的手臂偶爾會碰到她的，每次碰到，兩人都會下意識往旁邊挪一點，卻又在轉身時再次碰到一起，像兩隻笨拙的小熊在試探。
打開公寓門時，一股暖融融的氣息撲麵而來。陸時衍先換了鞋，把薰衣草插進玄關的花瓶裡，又轉身給她拿了雙乾淨的拖鞋。
“先去洗澡吧，彆感冒了。”他把她的濕外套掛在衣架上，指尖觸到她微涼的肩膀，“熱水我調好了。”
喵千歲“嗯”了一聲，轉身往浴室走，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看見他正彎腰給花瓶裡加水，側臉的線條在暖光裡顯得格外柔和。
“陸時衍，”她鼓起勇氣開口，“謝謝你。”
他抬起頭，眼裡帶著笑意：“謝什麼？”
“謝謝你……接我回來，還買了餅乾。”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聽不見。
他笑了笑，沒說話，隻是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快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