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來得纏綿,淅淅瀝瀝下了整周。
喵千歲把最後一束勿忘我包好時,玻璃門上已經凝了層薄薄的水霧。蘇晴正對著賬本歎氣:“這鬼天氣,客人都少了一半。”她抬頭看見喵千歲望著窗外發呆,筆尖在包裝紙上無意識地畫著圈,忍不住笑,“又在想陸醫生了?”
喵千歲的筆尖頓了頓,臉頰泛熱:“沒有。”
“還嘴硬。”蘇晴放下筆,從櫃台下摸出袋桂花糖,“他早上來送過傘,說今晚有台大手術,讓你彆等他。”
油紙袋裡的桂花糖滾出一顆,喵千歲撿起來攥在手心,糖紙的紋路硌著掌心,像他臨走時捏了捏她手腕的力道。
關店時雨還沒停。喵千歲撐著陸時衍留下的黑傘,走到公寓樓下才發現忘了帶門禁卡。正翻著包團團轉,身後忽然傳來汽車鳴笛,陸時衍的車停在路邊,他搖下車窗,琥珀色的眸子在雨幕裡亮得像燈:“上來。”
“你不是說有手術嗎?”她坐進副駕,傘麵上的水珠滴在腳墊上,暈開小小的深色圓點。
“臨時換給同事了。”他轉動方向盤,車裡暖氣很足,混著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怕你沒帶傘。”
喵千歲的心像被溫水泡過,軟乎乎的。她看著他握方向盤的手,指節分明,虎口處有道淺淺的疤痕——上次給病人做急救時被針頭劃的,她給他貼創可貼時,他還笑說這點傷不算什麼。
車剛停進車庫,陸時衍忽然傾身過來,指尖拂過她的鬢角。“沾到葉子了。”他捏下片梧桐葉,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的耳垂,燙得她猛地縮了縮脖子。
電梯裡彌漫著潮濕的雨氣。他站在她身後半步,呼吸拂過她的發頂,她能數清他落在肩頭的雨珠。到了樓層,他忽然伸手按住電梯門,掌心貼著冰涼的金屬壁:“有件事想跟你說。”
“嗯?”喵千歲仰頭看他,他的睫毛上還掛著水汽。
“下月初醫院有個交流會,去鄰市三天。”他的指尖在門板上輕輕敲了敲,“可能要分開幾天。”
她心裡咯噔一下,像被什麼東西空了塊。穿越時空的後遺症總讓她對“分離”格外敏感,哪怕隻是短暫的幾天。“哦,”她低下頭,聲音悶悶的,“那你注意安全。”
陸時衍大概看穿了她的不安,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每天給你打視頻電話,好不好?”
他的掌心帶著剛從雨裡回來的涼意,卻燙得她眼眶發酸。她點點頭,沒敢抬頭。
進了屋,陸時衍去洗澡,喵千歲坐在客廳拆快遞——是她網購的多肉植物,小小的一盆,葉片胖得像玉珠子。正往花盆裡填土,他穿著浴袍走出來,發梢滴著水,浴巾搭在肩上。
“在忙什麼?”他湊過來看,浴袍領口敞開著,能看到鎖骨處淡青色的血管。
喵千歲的目光像被燙到似的移開:“種點東西。”
“我幫你。”他拿過小鏟子,笨拙地往盆裡添土,結果把土撒了一地。“嘖。”他蹙著眉,指尖沾了點泥土,反倒顯得那雙乾淨的手更惹眼。
喵千歲忍不住笑,抽了張濕巾給他擦手。他的指尖微涼,指腹有層薄繭,是握手術刀磨出來的。擦到虎口的疤痕時,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尖按在那道疤上。
“這裡,”他的聲音很低,帶著水汽的潮濕,“上次搶救的病人,今天來複查了,恢複得很好。”
她的指尖能感受到疤痕的凹凸,還有他掌心的溫度。“嗯。”她輕輕應著,心跳卻亂了節拍。
夜裡睡得不沉,總聽到窗外的雨聲。喵千歲翻了個身,摸到身邊空蕩蕩的,才想起陸時衍去書房看病例了。她披了件外套走出去,書房的燈亮著,門縫裡漏出他低低的說話聲。
“……那台先天性心臟病手術,風險評估再做一遍……”
她推開門時,他正對著電腦講電話,眉頭微蹙,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瘦。看到她進來,他對著話筒說了句“先這樣”,便掛斷了電話。“怎麼醒了?”
“吵到你了?”她走到他身後,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病曆,“還沒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