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十載,黑紋山脈的風裡,開始帶著他們熟悉的、屬於歲月的味道。
喵千歲的頭發早已染上霜白,像落滿了常年不化的雪,用簡單的獸骨簪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頰邊,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她的背有些駝了,坐在獸皮墊上時,需要微微前傾著身子,才能看清手裡的活計——此刻她正用顫抖的手指,將一小撮柔軟的絨毛塞進蒼的耳罩裡。
那是今年新收集的雲絨獸毛,雪白蓬鬆,像她年輕時最愛的那團毛球。
“天涼了,戴上這個暖和。”她的聲音帶著老態的沙啞,卻依舊溫柔,指尖拂過蒼耳後早已全白的獸毛,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麼珍寶。
蒼坐在她對麵,身形比中年時更顯瘦削,卻依舊挺拔。他頸間的獸毛已近乎銀白,像被月光浸過,尾尖那撮當年喵千歲編的雲絨獸毛早已磨得看不清顏色,卻依舊牢牢綴在那裡。他抬眼看著她,琥珀色的眼眸早已蒙上一層渾濁,卻在看向她時,瞬間亮起一點溫柔的光,像燃儘的火堆裡最後一點星火。
“好,聽你的。”他的聲音比她更啞,帶著常年狩獵留下的舊傷印記,卻字字清晰。他微微低下頭,讓她能更方便地為自己戴上耳罩,毛茸茸的耳罩邊緣蹭過臉頰,帶來熟悉的暖意。
這些年,部落早已交給了年輕一代打理,他們成了部落裡最年長的長輩,像兩棵守在帳篷前的老樹,靜靜看著一代代獸人出生、長大、老去。
斑早已是兒孫滿堂的老豹,走路時一瘸一拐的,卻每天都要拖著尾巴來他們帳篷前坐一會兒,用腦袋蹭蹭喵千歲的膝蓋,像當年那隻半大的幼崽;當年的小獅崽成了新的獅族首領,每次狩獵歸來,總會第一時間送來最軟的獸毛,說是“給蒼嬸暖身子”;連那隻九尾靈狐,也時常拖著九條蓬鬆的大尾巴,趴在他們帳篷頂上曬太陽,銀白的絨毛在陽光下閃著光,像給帳篷蓋了層雪。
“今天靈狐又來啦?”喵千歲透過帳篷簾的縫隙,看到頂上那團顯眼的白毛,嘴角忍不住揚起,皺紋擠在一起,像朵盛開的菊花。
“嗯,”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低笑一聲,“它跟你一樣,就喜歡暖和地方。”
“才不是。”喵千歲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卻沒什麼力氣反駁,隻是往他身邊靠了靠,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它是想讓我摸它的毛呢。”
蒼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早已布滿皺紋和老年斑,指關節有些變形,卻依舊柔軟。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用體溫焐著:“等天再暖些,我抱你出去摸,好不好?”
“好啊。”喵千歲笑著點頭,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的光,像個盼著糖吃的孩子。
他們的日子變得很慢,慢到能數清陽光透過樹葉的光斑,慢到能聽夠風吹過帳篷的聲音。大多數時候,他們就坐在帳篷前,依偎著曬太陽,蒼會給她講年輕時狩獵的趣事,講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從樹上掉下來,像隻受驚的幼鳥;喵千歲則會給他數木盒裡的絨毛,哪一撮是雲絨獸的,哪一撮是九尾靈狐的,哪一撮是他當年換毛時偷偷攢的。
木盒早已換了新的,卻依舊被塞得滿滿當當,每一根絨毛都用細布包著,上麵標著年份,像一本寫滿歲月的日記。
這天傍晚,夕陽將天空染成金紅色,蒼抱著喵千歲坐在篝火邊。年輕的獸人在唱歌,調子是他們熟悉的古老歌謠,卻由更年輕的聲音唱出來,帶著蓬勃的朝氣。
喵千歲靠在他懷裡,呼吸有些微弱,她抬手,顫抖著拂過他鬢邊的銀白獸毛,像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蒼,你的毛……還是這麼軟。”
蒼低頭,用臉頰蹭了蹭她的發頂,感受著那熟悉的、帶著霜白的柔軟:“你的也軟,像當年那隻雪白的毛團。”
喵千歲笑了,眼角滑下一滴淚,很快被他用粗糙的指腹拭去。
“真好啊……”她輕聲說,聲音越來越低,“有你,有毛團……”
“嗯,真好。”蒼緊緊抱著她,感受著懷裡漸漸變輕的重量,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我陪著你呢,一直都在。”
夕陽徹底落下,篝火漸漸燃起,跳躍的火光映著他們依偎的身影,像兩團靠在一起的、飽經風霜的絨毛,溫暖而安靜。
屬於他們的故事,從年輕時的心動,到中年的相守,再到此刻的相依,早已像那些收集了一輩子的絨毛,被歲月釀成了最醇厚的溫柔。
風吹過帳篷,帶著遠處幼崽的嬉鬨聲,也帶著他們彼此掌心最後的溫度,像在訴說著一個關於愛與毛茸茸的、漫長而圓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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