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載春秋。總壇的銀杏古樹愈發粗壯,枝繁葉茂,像一把撐開的巨傘,守護著樹下的安寧。
沈清辭的身體漸漸衰了下去,多數時候隻能坐在竹亭的輪椅上,由喵千歲推著,看藥圃裡的花開花落。他的眼睛已經有些渾濁,卻總能準確地捕捉到喵千歲的身影,隻要她在身邊,嘴角便會漾起安心的笑意。
喵千歲的背更駝了,走路也需拄著拐杖,但每日清晨,她還是會去藥圃轉一圈,看看那些薄荷、紫蘇,就像年輕時那樣。隻是如今,身後總跟著幾個半大的孩子,是阿硯的孫子輩,他們扶著她,聽她講那些關於草藥的故事。
“祖母,這薄荷真的能治頭疼嗎?”最小的丫頭仰著小臉問,手裡小心翼翼地捏著一片葉子。
“能啊,”喵千歲笑著點頭,聲音有些氣弱,“曬乾了泡茶,或者揉碎了聞聞,都管用。當年你祖父在陽關,就是靠它提神呢。”
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頭,把薄荷葉小心地夾進書本裡,像珍藏著什麼寶貝。
這年冬天來得早,第一場雪落時,沈清辭的精神好了許多。他讓喵千歲推他去祠堂,看著老盟主和先輩們的牌位,輕聲道:“我好像……該去見他們了。”
喵千歲握著他的手,那雙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力氣,卻依舊溫暖。“不急,”她輕聲說,“等開春,看了紫花薄荷發芽再走。”
沈清辭笑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像兩朵綻放的菊花:“好,聽你的。”
可天不遂人願。臘月裡的一個清晨,總壇的雞還沒啼叫,沈清辭在睡夢中安詳地去了。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隻是做了個香甜的夢,夢裡或許有柳溪鎮的雨,有海邊的日出,有藥圃裡的薄荷香。
喵千歲沒有哭,隻是靜靜地坐在他身邊,輕輕梳理著他花白的頭發,就像無數個清晨那樣。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溫暖而寧靜。
安葬沈清辭那天,來了很多人。江南的林硯拄著拐杖,由兒子攙扶著,哭得老淚縱橫;西邊據點的秦老後人,捧著一束曬乾的紫花薄荷,恭敬地放在墓前;玄風早已行動不便,卻堅持讓阿硯推著輪椅來送最後一程,他拍著沈清辭的墓碑,哽咽道:“老夥計,一路走好……”
孩子們圍著墓碑,聽長輩們講沈清辭的故事,講他如何智鬥馬匪,如何開辟藥田,如何與喵千歲相濡以沫。那些故事像種子,悄悄落在他們心裡。
沈清辭走後的第三年,喵千歲的身體也漸漸不行了。她時常坐在竹亭裡,望著沈清辭的墓碑,手裡摩挲著那支海柳蓮花簪——簪子早已被摩挲得光滑溫潤,像一塊有了靈性的玉。
臨終前,她讓阿硯把孩子們叫到身邊,指著藥圃裡新栽的薄荷苗:“這些……要好好種著……蓮盟的根……在這裡……”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望向沈清辭墓碑的方向,嘴角帶著笑意,緩緩閉上了眼睛。那支海柳蓮花簪,從她手中滑落,掉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像一聲溫柔的歎息。
喵千歲被葬在沈清辭身邊,兩座墓碑並排而立,上麵沒有華麗的辭藻,隻刻著他們的名字,和“蓮盟守護者”五個字。墓前種著兩株紫花薄荷,是孩子們親手栽的,綠油油的葉片在風中輕輕搖曳。
又過了許多年,孩子們長大了,成了新的守護者。他們像沈清辭和喵千歲當年那樣,打理藥圃,經營百草堂,教更小的孩子認藥、學武,把那些關於愛與守護的故事,一代代傳下去。
總壇的銀杏古樹依舊枝繁葉茂,藥圃裡的薄荷每年都開花,紫瑩瑩的一片,像一片紫色的雲霞。竹亭下的石凳上,時常坐著白發的老者和嬉戲的孩童,老者講著過去的故事,孩童們聽得入神,眼裡閃爍著向往的光。
有人問起沈清辭和喵千歲,老者們便會指著藥圃裡的薄荷:“他們沒有離開,就在那裡呢。你看那薄荷,年年發芽,歲歲開花,守護著這片土地,也守護著我們啊。”
風吹過藥圃,帶來清涼的香氣,像一聲溫柔的應答。
是啊,他們從未離開。他們的愛,他們的信念,早已化作這山穀裡的風,這藥圃裡的草,這總壇的一磚一瓦,護著新的幼苗,迎著陽光,茁壯成長,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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