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京城,雪下得愈發綿密,仿佛要將整座皇城都埋進一片純白。太廟的誦經聲日夜不息,卻掩不住空氣中越來越濃的火藥味。那位宗室郡王的護衛隊已增至百人,白日裡在宮門外耀武揚威,夜裡便化整為零,在各宮牆角落潛行,像一群蓄勢待發的狼。
永巷西偏殿的燭火,比往日亮得更晚。喵千歲坐在案前,麵前攤著一張手繪的宮城布防圖,上麵用朱砂筆圈出了幾處關鍵宮門——這是她托張院判找來的舊圖,雖有些過時,卻足以看出大致脈絡。
“姑娘,張院判讓人來說,幾位老臣都已聯絡妥當,答應屆時會守住西華門和北安門。”青禾端來一碗熱湯,低聲稟報,“隻是……他們手裡的人手不多,怕是撐不了太久。”
喵千歲接過湯碗,暖意從指尖蔓延至心底,卻驅不散眉宇間的凝重。“能撐一時是一時。”她舀了一勺湯,“衛凜的人什麼時候能到?”
“按路程算,最快也要三日後。”青禾的聲音帶著擔憂,“可皇後他們……怕是等不了那麼久了。”
今日午後,皇後以“太後鳳體違和”為由,將幾位掌印太監和禁軍統領都召到了長樂宮,至今未散。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在做最後的部署。
喵千歲放下湯碗,目光再次落在布防圖上,指尖點在“太和殿”三個字上。那裡是新帝平日議事的地方,也是宮變最可能發生的核心區域。
“青禾,取我那件最厚的披風來。”她忽然道。
“姑娘要去哪?”青禾一驚。
“去太和殿附近看看。”喵千歲語氣平靜,“總待在這裡,什麼也不知道。”
“太危險了!”青禾拉住她的衣袖,“外麵全是皇後的人,萬一被發現……”
“越危險,越要去。”喵千歲輕輕掙開她的手,眸色堅定,“我得知道他們具體要在什麼時候動手,才能讓張院判他們提前準備。”
她換上厚厚的披風,將那枚青銅令牌藏在袖中,又在發髻裡插了一根銀簪——那是父親留下的,簪尖鋒利,可作防身之用。
深夜的宮道,寂靜得隻剩下雪花落地的簌簌聲。巡邏的禁軍比往日多了數倍,腳步匆匆,盔甲上的雪光在宮燈下泛著冷冽的光。喵千歲借著宮牆陰影的掩護,像一隻靈巧的貓,悄無聲息地朝太和殿方向移動。
路過禦花園時,她忽然聽到假山後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時辰定在明日卯時,太後那邊已經默許了,到時候以‘清君側’為名,直接控製太和殿……”
是皇後身邊那位掌事太監的聲音!
喵千歲屏住呼吸,悄然後退半步,躲在一株老梅樹後。
“……那宸嬪呢?衛凜的人在京中安插了不少眼線,據說都聽她的。”另一個聲音問道,帶著幾分忌憚。
“一個深宮婦人而已,成不了氣候。”掌事太監冷笑一聲,“等控製了陛下,直接賜她一杯毒酒,永絕後患……”
後麵的話,喵千歲已經聽不清了。她隻覺得渾身冰涼,像被投入了冰窖。原來,他們早就將她視作眼中釘,連後路都想好了。
她強壓下心頭的驚悸,轉身想走,腳下卻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積雪覆蓋的石頭,發出“哢嚓”一聲輕響。
“誰在那裡?”假山後傳來厲聲喝問。
喵千歲心頭一緊,轉身便往永巷方向跑。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顯然是被發現了。
雪地裡奔跑極難,披風被寒風灌得鼓鼓囊囊,阻礙著她的動作。眼看追兵越來越近,她忽然看到前方廊下立著一道熟悉的藏青身影——是衛凜派回京城的那個親信!
“喵姑娘,這邊!”那親信低喝一聲,朝她招手,隨即轉身朝另一條岔路跑去,故意發出響動,引開了追兵。
喵千歲眼眶一熱,來不及道謝,順著他指引的方向,鑽進了一條狹窄的夾道。夾道儘頭是一扇不起眼的角門,門後竟是北營舊部駐守的營房——衛凜早就安排好了退路。
營房內,幾個士兵正在擦拭兵器,見她進來,都有些驚訝,卻立刻起身行禮——他們都認得那枚青銅令牌。
“姑娘快進來避避。”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士兵低聲道,“外麵都在搜人,說是抓刺客。”
喵千歲點點頭,走進營房內側的一間小屋。屋裡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案幾,案幾上點著一盞孤燈,燈光昏黃,卻讓人莫名安心。
“是衛大人吩咐的,讓我們在這附近待命,隨時接應姑娘。”領頭的士兵解釋道,“他說,若京中有變,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喵千歲看著那盞孤燈,心中百感交集。他遠在千裡之外,卻將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當,連她可能遇到的危險都算計到了。
“明日卯時,他們要在太和殿動手。”她定了定神,將聽到的消息告知士兵,“你們立刻想辦法把消息傳給張院判,讓他通知老臣們提前布防,守住西華門和北安門,至少要撐到衛大人回來。”
“是!”士兵領命而去。
小屋內隻剩下喵千歲一人,孤燈的光暈在牆上投下她單薄的影子。窗外的風雪還在繼續,夾雜著遠處隱約傳來的喧囂,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她走到案前,看著桌上的筆墨,忽然想寫點什麼。提筆蘸墨,落在紙上的,卻隻有三個字:“我等你。”
字跡在燈光下微微發顫,卻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堅定。
明日卯時,宮變將起。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撐到他回來,卻知道,隻要這盞孤燈還亮著,隻要心中的信念還在,就不算輸。
夜,還很長。但她會守著這盞燈,守著這份等待,直到黎明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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