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的梆子聲在風雪中傳來，沉悶得像敲在人心上。喵千歲坐在北營舊部的小屋內，看著孤燈的火苗在窗縫漏進的寒風中搖曳，指尖反複摩挲著那枚青銅令牌，冰冷的觸感讓她保持著清醒。
營房外傳來士兵壓低的交談聲，夾雜著甲胄碰撞的輕響——他們在做最後的準備。明日卯時，便是生死之戰。
“姑娘，喝口熱粥吧。”青禾不知何時找了過來，手裡捧著一個粗瓷碗，粥香嫋嫋。她顯然是一路躲躲藏藏過來的，臉上沾著雪沫，眼眶通紅。
喵千歲接過粥碗，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卻沒什麼胃口。“你怎麼來了？這裡太危險。”
“奴婢不放心姑娘。”青禾吸了吸鼻子，“外麵都在傳，說皇後娘娘請了高僧，要在卯時‘淨化宮闈’，其實就是要動手了。”
“嗯。”喵千歲點點頭，將粥碗放在案上，“他們越是說得冠冕堂皇，越證明心虛。”
她起身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望去。雪不知何時停了，月色透過雲層灑下，給宮牆鍍上一層銀霜。遠處的太和殿方向，隱約有燈火移動，像一群蟄伏的螢火蟲，隨時會化作吞噬一切的烈焰。
“青禾，你留在這裡，跟士兵們一起守著。”喵千歲忽然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要去太和殿。”
“姑娘！”青禾驚得差點打翻手裡的空碗，“您去那裡做什麼？太危險了！”
“我必須去。”喵千歲看著她，目光清亮，“張院判和老臣們守著宮門，能拖延時間，卻未必能護住陛下。皇後他們的目標是陛下，隻要陛下沒事，宮變就成不了氣候。”
她知道這是一步險棋。太和殿必定是對方防守最嚴密的地方，她一個深宮女子闖進去，無異於羊入虎口。但她彆無選擇——衛凜還在回來的路上，她必須為他爭取時間，守住這最後的根基。
“可您去了也……”
“我有辦法。”喵千歲打斷她，從發髻上拔下那根銀簪，塞進她手裡，“這是父親留下的，你收好。若我沒能回來，你就帶著它去找衛大人，讓他……替我看看父親的冤案昭雪那天。”
青禾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死死攥著銀簪，哽咽著說不出話。
喵千歲笑了笑，替她擦去眼淚：“彆哭，我不會有事的。”
她轉身換上一身士兵的服飾，雖有些寬大，卻能掩去女子的身形。又在臉上抹了些灰，將長發束起，看起來竟像個瘦弱的小兵。
“替我告訴守在這裡的士兵，若看到衛大人回來，就說……我在太和殿等他。”
說完，她不再猶豫，跟著一個熟悉路況的士兵，從營房後的密道悄悄潛出，朝著太和殿的方向走去。
密道狹窄潮濕，隻能容一人通過。黑暗中，隻有彼此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喵千歲的心跳得飛快，卻異常堅定——為了父親的清白，為了衛凜的囑托，也為了這深宮不被奸佞所控，她必須走下去。
卯時將至，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太和殿前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身著鎧甲的士兵，都是皇後與宗室郡王的心腹。他們手持利刃，眼神警惕，氣氛肅殺得讓人窒息。
喵千歲躲在廣場邊緣的回廊柱後，看著那扇緊閉的太和殿大門，手心沁出了冷汗。她知道，新帝此刻就在裡麵。
“時辰到！”隨著一聲尖利的呼喊，皇後身邊的掌事太監出現在台階上，手裡舉著一份所謂的“太後懿旨”，“奉太後懿旨，清君側，誅奸佞！拿下太和殿！”
士兵們瞬間騷動起來，舉著刀槍朝殿門衝去。
就在這時，西華門和北安門方向傳來了震天的廝殺聲——張院判和老臣們動手了！
廣場上的士兵一陣慌亂，掌事太監厲聲嗬斥：“慌什麼！不過是些老東西，留下一半人守著，其他人跟我衝！”
混亂中，喵千歲趁機混進了留在廣場上的士兵隊伍裡。她低著頭，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卻死死盯著太和殿的側門——那是她唯一能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