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的腿漸漸好利索了，隻是陰雨天還會隱隱作痛。他沒再回部隊，而是留在鎮上，幫著喵千歲打理後勤，偶爾跟著馬六去山裡轉轉，日子過得平靜而踏實。
這天清晨，蘇瑾背著簡單的行囊，扶著喵千歲的胳膊，馬六扛著獵槍跟在後麵，三人踏上了回山穀的路。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碎金。
“還記得這條路嗎？”喵千歲看著路邊熟悉的野花，笑著問蘇瑾。
“怎麼不記得。”蘇瑾低頭，撥開擋路的荊棘，“當年就是從這裡跑出來的，摔了好幾個跟頭。”
馬六在一旁打趣：“那時候你跟個小泥猴似的，哭著喊著要找姐姐。”
蘇瑾紅了臉，撓了撓頭，沒說話，腳步卻更穩了些。
走了約莫大半天，終於看到了山穀的輪廓。遠遠望去，當年的木屋依舊立在那裡，隻是更破舊了些，屋頂長了些雜草，院牆邊的石榴樹卻枝繁葉茂，綠意盎然。
“到了。”喵千歲停下腳步，望著那間木屋，眼眶有些發熱。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院子裡長滿了齊腰深的草，幾隻山雀被驚得飛了起來，落在石榴樹上，嘰嘰喳喳地叫著。蘇瑾走到當年他種蔬菜的地方，那裡早已長滿了野草，卻還是能看出一小塊被翻過的土地痕跡。
“我當年就在這裡種了青菜。”他蹲下身，撥開野草，眼睛亮晶晶的。
馬六走到木屋前，推開門，裡麵空蕩蕩的，隻有幾張破舊的木板和一堆乾草，蛛網結了厚厚的一層。他拿起牆角的一根木棍，笑著說：“這還是當年我們用的呢。”
喵千歲走到溪邊，溪水依舊清澈見底，陽光照在水麵上，波光粼粼。她想起當年蘇瑾在這裡堆雪人，想起馬六在這裡烤肉，想起老鬼……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酸的，卻又暖暖的。
“姐，你看！”蘇瑾忽然喊道，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雪人，已經被風雨侵蝕得不成樣子，卻還能看出大概的輪廓，“是我當年堆的那個！”
喵千歲走過去，看著那個小小的雪人，笑了：“還在呢。”
三人在山穀裡待了一整天，清理了木屋的蛛網，拔了院子裡的草，馬六還在溪邊打了隻野兔，架在火上烤，香氣和當年一樣，彌漫在山穀裡。
傍晚時分，他們準備離開，剛走到山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背著柴捆，慢慢走了過來。
是當年在山穀裡住過的那個老漢，頭發已經全白了，背也駝了，卻還是能認出他們。
“是……是你們？”老漢放下柴捆，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問。
“是我們，大爺。”喵千歲笑著說。
老漢激動得眼淚都流了下來，拉著他們的手，絮絮叨叨地說：“我就知道你們會回來的，我就知道……這幾年我常來看看，給你們的木屋掃一掃，就怕你們回來了沒地方住……”
蘇瑾心裡一暖，從行囊裡拿出幾個白麵饅頭，遞給老漢：“大爺，謝謝您。”
老漢接過饅頭，像捧著寶貝一樣，嘴裡不停念叨著“好，好”。
離開山穀時，老漢一直送到山口，看著他們走遠，還在不停地揮手。
“這裡的人，真好。”蘇瑾回頭望了一眼，輕聲說。
“是啊。”喵千歲點頭，“踏實。”
回到鎮上，日子依舊平淡，卻多了幾分新的氣息。蘇瑾開始跟著阿福學認字、算賬，他學得很快，沒多久就能幫著喵千歲處理後勤的瑣事了。馬六則收了幾個徒弟，教他們打獵、辨認草藥，山裡的資源漸漸被利用起來，鎮上的日子越來越寬裕。
這日，喵千歲正在後勤房核對賬目，蘇瑾興衝衝地跑進來，手裡拿著一張紙。
“姐，你看！”
紙上是一份電報，說南方成立了新的政府，要在各地開辦新學堂，普及教育，問鎮上要不要申請一個名額。
“我們可以辦個學堂，讓鎮上的孩子都能念書。”蘇瑾眼睛亮得驚人，“就像當年先生教我一樣。”
喵千歲看著他，笑著點頭：“好啊，就你來辦。”
“我？”蘇瑾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能行嗎？”
“怎麼不行。”馬六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現在識的字比我多，懂的道理也比我多，肯定能行。”
阿福也笑著說：“我可以幫你寫申請，趙隊長那邊我去說，肯定能批下來。”
蘇瑾看著他們鼓勵的眼神，心裡湧起一股暖流，用力點頭：“好，我試試！”
接下來的日子，蘇瑾忙得腳不沾地。找場地，修繕房屋，編寫教材，還去縣城請了兩位先生。馬六和阿福也跟著幫忙，鎮上的百姓們聽說要辦新學堂，都主動來幫忙，有的捐木料，有的捐糧食，熱鬨非凡。
開學那天，學堂裡擠滿了人，幾十個孩子背著新書包，穿著乾淨的衣服，眼睛裡充滿了好奇和期待。蘇瑾站在講台上，看著下麵的孩子們，忽然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也是這樣，帶著對知識的渴望，走進了學堂。
“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同學了。”蘇瑾的聲音有些激動，卻很沉穩，“我會和先生一起，教大家認字、讀書，讓大家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大。”
孩子們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小臉上滿是笑容。
喵千歲站在窗外，看著講台上的蘇瑾，他穿著一身乾淨的長衫，身姿挺拔，眼神堅定，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她保護的少年了。他已經長成了能為彆人遮風擋雨的模樣，像一棵挺拔的樹，紮根在這片土地上，散發著自己的光和熱。
馬六和阿福站在她身邊，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小子，真行。”馬六喃喃地說。
“是啊。”喵千歲點頭，眼裡閃著淚光，卻笑著，“我們的蘇瑾，長大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蘇瑾的身上，也灑在孩子們的臉上，溫暖而明亮。山穀裡的故人或許已遠去，但新的聲音正在這片土地上響起，清脆而有力，像一首嶄新的歌謠，唱著希望，也唱著未來。
往後的日子，或許依舊會有風雨，但隻要這歌聲不停，隻要身邊的人還在，他們就會一直走下去，守著這份安穩，守著這份希望，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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