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儀站在教室門口,目光如同黏稠的蜜糖,牢牢纏繞在南初曉身上,那裡麵盛滿了化不開的擔憂與不舍。
細細地、幾乎是重複地叮囑著各種瑣碎事項,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這午後的寧靜。
“小南,課間記得喝水,我給你的保溫杯裡泡了蜂蜜檸檬。”
“嗯,知道了。”
“要是覺得哪裡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隨時都能過來。”
“放心吧姐。”
南初曉耐心地一一應下,清澈的眼眸中帶著幾分無奈,卻又透著暖意。
他知道鄭儀是真心關心他,這份無微不至的照料從他來到她家開始就從未改變過。
鄭儀又仔細地幫他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領,這才一步三回頭,緩慢地挪動腳步,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南初曉,直到走出教室,她才終於狠下心轉身離去,但那擔憂的氣息卻仿佛還縈繞在空氣中。
李老師站在一旁,將這一幕儘收眼底。
她溫和地笑了笑,對南初曉補充道:
“南同學,在學校有任何事情,隨時來辦公室找我,我的辦公室就在這層樓的中間,很好找。”
“嗯,好的李老師。”南初曉禮貌地點頭。
李老師又看了眼教室,確認一切妥當後,這才與鄭儀一同離開,她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樓梯口。
教室裡霎時間隻剩下南初曉一個人,方才還隱約殘留著的人聲與氣息,此刻被一種深沉的寂靜所取代。
午後的陽光透過潔淨的玻璃窗,在淺色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空氣裡隻有細微的塵埃在光柱中無聲地舞動。
這是一間標準的教室,約莫能容納五十多名學生,白色的牆壁上掛著勵誌標語和學習園地,後黑板上還留著上一期的板報,色彩鮮豔的粉筆畫略顯斑駁,整齊排列的課桌大多乾淨整潔,但也有些桌麵上堆滿了書本,透露著高三學子應有的忙碌。
南初曉走到自己的新座位前,將課本和文具一一歸置妥當。
手指修長白皙,在陽光下幾乎透明,每一個動作都優雅得像是經過精心設計。
做完這一切,南初曉環顧四周,發現此刻的自己竟然無事可做。
一種陌生的閒適感包裹了他,他下意識地張開嘴,打了個無聲的哈欠,倦意如同潮水般悄然襲來。
轉學的第一天,沒有熟悉的同學,沒有既定的社交圈,這種突如其來的自由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對了,”南初曉喃喃自語,聲音在空蕩的教室裡顯得格外清晰,“還有件事可以做。”
這麼想著,南初曉便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將臉頰貼上微涼的桌麵,雙臂交疊作為枕頭,調整到一個舒適的姿勢,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很快就在這片新環境的靜謐中沉入了短暫的午睡。
窗外,一棵老槐樹的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光影隨之變幻,如同溫柔的催眠曲。
與此同時,學校的食堂裡正是一天中最喧鬨的時刻。
正值午餐高峰期,能容納近千人的食堂人聲鼎沸,各個打飯窗口前都排起了長隊,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
徐仙端著餐盤,打了一份葷素搭配,營養健康的飯菜,目光在擁擠的食堂內掃過,習慣性地走向一個相對人少的角落。
剛將餐盤放在桌上,身後就傳來一陣略顯急促,此起彼伏的餐盤落桌聲,仿佛多米諾骨牌被推倒了一般。
幾個一直悄悄關注著他的女生見狀,立刻手忙腳亂地就近坐下,生怕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他剛落座,幾個同班的,平日裡還算膽大的女生便互相推搡著,紅著臉頰湊了過來。
她們顯然在過來之前已經做了許久心理建設,此刻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既期待又緊張的神色。
其中一個被推在最前麵的女生,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明顯的顫抖問道:
“徐……徐仙同學,你旁邊的座位……有人嗎?”
這話裡的潛在含義,徐仙自然明白。
他心下有些無奈,明明是公共座位,為何總要多此一舉地詢問?
但轉瞬他便明白了緣由,心中苦笑一聲,眼神也隨之黯淡了幾分,他並未抬頭,隻是用聽不出情緒的平淡語調回應道:
“沒有人。”
這句簡單的許可,卻讓在旁邊緊張等待的幾名少女眼前一亮,仿佛聽到了什麼特赦令,立刻爭先恐後地圍著徐仙,在他旁邊的幾個空位上坐了下來,動作快得生怕下一秒位置就被搶走。
其中一個紮著馬尾的女生甚至因為動作太急,差點碰翻了鄰座的湯碗,引來一陣小聲的驚呼。
這一舉動,讓在外圍一直密切關注著這邊情況的其他同學都不由得撇了撇嘴,眼神裡交織著“早知道這麼簡單我也去問了”的懊悔,以及“她們運氣真好居然能坐在那個男生旁邊”的明顯嫉妒。
幾個站在不遠處的男生更是相視苦笑,搖了搖頭,顯然對這種場麵已經司空見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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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奇妙的是,當她們真正如願以償地坐下後,剛才那點勇氣卻仿佛瞬間蒸發。
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紛紛埋下頭,無比“專心”地對付著自己餐盤裡的食物,仿佛那米飯裡藏著什麼絕世珍寶。
她們連咀嚼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更彆提抬頭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徐仙了。
之前的主動詢問似乎耗儘了她們所有的能量,此刻她們隻能像受驚的鵪鶉一樣,縮在座位上,氣氛一度變得十分微妙。
周圍一直關注著這邊動態的學生們,除了原先的嫉妒,此刻更多了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有人甚至忍不住在心裡腹誹:
“不行就彆占著位置啊,倒是說句話啊……”
徐仙對周遭這些複雜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或者說,他樂得清靜,能安安靜靜地吃頓飯,顯然是他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