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教室裡的人已經走了七七八八,空曠了許多。
陳瑤在心裡飛快地估算了一下時間,感覺應該還來得及,連忙拿起南初曉桌上那個印著卡通圖案的杯子,飛快地跑到教室後麵的飲水機旁,接了大半杯滾燙的熱水。
然後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如同捧著什麼珍寶一樣,快步走回南初曉的座位旁,輕輕地將杯子放在他桌麵的左上角,一個既不會被南初曉不小心碰倒,又方便他拿取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陳瑤才對著重新把臉埋回去的南初曉露出了一個帶著點小得意和滿滿關懷的笑容,語氣輕快地說:
“我給你打了熱水,你記得多喝點熱水啊!對身體好!那我先去操場了。”
說完,她像是完成了某項重大使命,轉身就小跑著衝出了教室,馬尾辮在腦後一甩一甩的,充滿了活力。
南初曉:“……”
他默默地抬起頭,目送著陳瑤風風火火消失在後門的身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收回目光,視線落在桌角那杯還在嫋嫋冒著白色熱氣的開水上,透明的杯壁因為高溫而蒙上了一層水霧。
南初曉盯著那杯水看了片刻,最終什麼也沒做,隻是重新將臉深深地埋進了臂彎裡,隔絕了外界的光線和聲音。
他深吸了一口氣,鼻腔裡是自己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課桌木頭的氣息,然後緩緩地,長長地吐了出來。
隨著這口氣的呼出,仿佛也將剛才那一連串莫名其妙的互動帶來的無奈和一點點好笑都吐了出去,整個人都在這片自我營造的安靜黑暗裡,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不知道趴在桌上迷糊了多久,或許隻有幾分鐘,或許更久。
閉著眼睛的南初曉,眉頭突然無意識地緊緊皺起,額角甚至滲出了一點細密的冷汗,像是在睡夢中遭遇了什麼令人不安的事情。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睜開。
瞬間,毫無防備地,明亮得有些刺眼的陽光透過潔淨的玻璃窗,直直地撞入他尚未完全適應光線的瞳孔中。
那光芒過於強烈,帶著新生陽光特有的銳利感,讓南初曉眼前瞬間一白,眼球傳來一陣酸澀的脹痛,他不由自生地緊緊閉上了眼睛,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緩了好幾秒,南初曉才試探性地,緩緩重新睜開一條縫隙,待眼睛逐漸適應了這滿室的光亮,才完全睜開。
不知道是不是恰好太陽徹底掙脫了雲層,爬升到了最佳角度,此時的教室顯得格外的明亮,空曠,甚至帶著一種不真實的通透感。
金燦燦的陽光如同流動的蜂蜜,肆無忌憚地潑灑進來,為每一張桌椅,每一寸地麵都鍍上了一層溫暖而明亮的濾鏡。
連空氣中漂浮的微塵都在光柱中清晰可見,舞動出靜謐的軌跡。
前方的黑板上,白色的粉筆痕跡清晰地書寫著今天早讀的具體計劃和任務,字跡工整卻帶著一絲匆忙。
黑板上方,那個圓形的老式時鐘,黑色的秒針正不疾不徐地,發出規律而清晰的“噠噠”聲,在這過分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旁邊的課桌上,還攤開著一本語文課本,書頁被風吹得微微卷起邊角,仿佛主人隻是暫時起身去接個水,隨時都會回來。
前麵那張課桌半開的桌鬥裡,一個透明的塑料袋隱約可見,裡麵似乎還裝著半個沒吃完的,已經冷掉的包子,散發著一種屬於清晨的,略帶油膩的氣息。
一切都保持著“進行時”的狀態,充滿了生活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