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帶著寒意,掠過劉家堡的城頭,吹動著新升起的聯盟大旗。旗麵上,“漢”字在陽光下獵獵作響,與遠處忠烈祠的炊煙交織在一起,透著一股新生的堅韌。議事廳外,兩行聯軍士兵身著統一勁裝,手持燧發火銃,站姿挺拔如鬆,目光銳利地盯著遠方,今日有貴客從南方而來。
辰時過半,一隊身著錦袍的人馬出現在視野中。為首兩人騎著高頭大馬,身著緋色官袍,腰佩玉帶,身後跟著十餘名隨從,扛著一卷明黃色的錦緞,打著“大明魯王監國”的旗號,緩緩朝著劉家堡走來。這是南明朝廷的使者,自浙東魯王政權而來,也是弘光朝廷覆滅後,首個與聯盟正式接觸的南明政權使者。
劉江率張文弼、陳武、孫小寶等核心骨乾,在議事廳外迎接。他身著青布勁裝,腰間佩刀,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有一種曆經戰火後的沉穩。當使者走近,他微微拱手,聲音平和:“劉家堡劉江,恭迎天使。”
為首的使者是魯王政權的禮部主事錢謙益與曆史人物同名,非同一人),他翻身下馬,目光掃過劉江及身後的聯軍士兵,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卻很快換上笑容,拱手道:“劉將軍忠勇可嘉,砥柱北疆,吾皇甚為欣慰。今日特奉魯王殿下詔書,前來嘉獎慰問。”
進入議事廳,使者將明黃色的詔書展開,立於廳中,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守備劉江,守土抗清,浴血奮戰,於劉家堡大破清軍,斬獲頗豐,保全一方百姓,忠勇之心,可昭日月。特晉封劉江為都督同知,節製北疆抗清義軍,賜尚方寶劍象征性),以資鼓勵。望爾再接再厲,聽候朝命,協力北伐,恢複中原,以報皇恩……欽此!”
詔書宣讀完畢,錢謙益將其遞到劉江麵前,臉上帶著倨傲的笑容:“劉都督,還不接詔謝恩?”
劉江接過詔書,目光掃過“聽候朝命,協力北伐”八個字,心中冷笑。弘光朝廷覆滅不過半年,魯王政權偏安浙東,自身難保,此刻卻發來詔書,晉封虛銜,無非是想將聯盟納入其掌控,借抗清之名,消耗他們的實力。但他麵上不動聲色,對著詔書躬身行禮:“臣劉江,謝陛下隆恩!”
陳武、張文弼等人也跟著行禮,卻個個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激動——他們深知,朝廷的嘉獎一文不值,能守住家園的,隻有手中的武器和聯盟的實力。
謝恩完畢,眾人分賓主落座。錢謙益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在議事廳內掃過,落在牆上的聯盟規劃圖和陣亡將士名錄上,緩緩開口:“劉都督,如今清軍勢大,我朝雖偏安一隅,卻時刻以恢複中原為念。殿下之意,是希望劉都督能儘快整合北疆義軍,聽候朝廷調遣,待明年開春,朝廷將派遣大軍北伐,屆時劉都督需率部接應,共破清軍。”
劉江心中了然,這才是朝廷的真正目的——不僅要讓聯盟聽候調遣,還要成為其北伐的棋子。他淡淡回應:“臣定當遵旨。隻是如今北疆殘破,聯盟初建,兵力、糧餉皆需整頓,恐難立刻響應北伐之命。還望天使回稟殿下,容臣暫緩時日,待準備妥當,必當效命。”
錢謙益點點頭,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意味深長:“劉都督所言極是。隻是聯盟初建,諸事繁雜,恐有疏漏。殿下體恤,特命吾順帶傳達之意,欲派遣一名監軍禦史前來協助劉都督,掌管軍紀,核查兵員糧餉,確保軍備充足,以免出現克扣、舞弊之事,誤了北伐大計。”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議事廳內的氣氛瞬間凝固。陳武猛地攥緊拳頭,眼中閃過怒火——監軍禦史?無非是朝廷派來的眼線,想要插手聯盟的軍政大權,削弱劉江的掌控力。張文弼也皺起眉頭,目光看向劉江,示意他謹慎應對。
劉江心中早已料到朝廷會有此舉動。南明小朝廷向來如此,外患未除,先想著內鬥奪權,對於地方抗清勢力,既要利用,又要控製。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天使美意,臣心領了。隻是如今聯盟初定,將士們皆是浴血奮戰的弟兄,軍紀嚴明,糧餉皆由民政司統一調配,賬目清晰,無需監軍禦史費心。況且,北疆軍情緊急,清軍小股騎兵時常騷擾,監軍禦史前來,恐有安危之虞,反而不便。”
他頓了頓,繼續道:“至於兵員糧餉,臣每季度會將詳細賬目呈報朝廷,絕不隱瞞。殿下若不放心,可隨時派遣使者核查,無需常駐監軍。”
錢謙益臉色微變,沒想到劉江如此不給麵子,竟直接拒絕了監軍之事。他放下茶杯,語氣加重:“劉都督,這可是殿下的旨意!監軍禦史坐鎮,既能協助你整頓軍紀,又能為你爭取朝廷的糧餉支援,何樂而不為?”
“糧餉支援”四個字,錢謙益咬得極重,顯然是想用此誘惑劉江。
劉江心中冷笑,南明小朝廷自身都朝不保夕,哪裡來的糧餉支援?無非是畫餅充饑。他站起身,目光銳利地盯著錢謙益,聲音洪亮:“天使明鑒!聯盟將士抗清,為的是守護家園,恢複中原,而非為了朝廷的糧餉!如今聯盟糧餉自籌,軍備自造,雖艱苦,卻也無需仰人鼻息。監軍之事,恐掣肘軍務,誤了抗清大事,還望天使回稟殿下,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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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內的聯軍骨乾們也紛紛站起身,目光堅定地看著錢謙益,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錢謙益看著眼前這些身著勁裝、麵帶風霜的將士,感受到他們身上的鐵血氣息,心中一陣發怵。他知道,劉江在聯盟內威望極高,掌控力極強,朝廷的旨意,在這裡未必管用。
若是強行逼迫,恐怕不僅達不到目的,反而會徹底得罪劉江,失去這股北疆的抗清力量。權衡利弊後,錢謙益緩緩鬆口:“既然劉都督如此說,本使便回稟殿下,酌情考慮。隻是劉都督需謹記,聯盟雖強,終究是大明臣子,需恪守臣節,聽候朝命,不可擅自妄為。”
“臣明白。”劉江淡淡回應,沒有再多說。
當日午後,錢謙益一行便匆匆離去。臨走前,他再次叮囑劉江,務必儘快整合義軍,聽候朝廷調遣,切勿割據一方。劉江表麵應承,心中卻早已打定主意——聯盟可以奉南明為正朔,以“恢複中原”為旗幟,卻絕不能被朝廷掌控,成為其爭權奪利的工具。
使者離去後,議事廳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陳武忍不住怒吼:“這朝廷,真是不知廉恥!咱們拚死拚活抗清,他們不想著支援,反而想著派監軍奪權,簡直可笑!”
張文弼緩緩開口:“南明朝廷偏安一隅,目光短淺,隻想著控製地方勢力,鞏固自身統治。他們的‘關懷’,實則是枷鎖。劉都督今日拒絕監軍,做得極為妥當。”
劉江走到窗前,望著使者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朝廷的虛銜可以要,正朔可以奉,但若想插手聯盟的軍政大權,絕無可能!咱們的命運,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技術、兵力、糧餉,才是咱們真正的底氣,而非朝廷的詔書和虛銜。”
他轉身看向眾人,沉聲道:“傳我命令,加快各分坊的技術升級和武器生產,加強聯軍訓練,擴大屯田麵積。同時,派遣使者前往浙東,表麵敷衍朝廷,實則打探其虛實。告訴所有人,聯盟可以抗清,但絕不做任何人的棋子!”
“遵令!”眾人齊聲應和,聲音洪亮,震得議事廳的橫梁微微顫動。
南明朝廷的“關懷”,像一場鬨劇,匆匆落幕。它不僅沒有讓聯盟屈服,反而讓劉江和核心骨乾們更加清醒地認識到,依靠朝廷毫無希望,隻有獨立自主,強化自身實力,才能在亂世中立足,才能真正實現抗清複明的大業。
夕陽西下,劉家堡的城頭,聯軍士兵依舊在站崗巡邏,工匠營的爐火依舊熊熊燃燒。聯盟的道路,注定充滿荊棘與挑戰,但劉江和他的弟兄們,已然找準了方向,將用自己的力量,在北疆這片土地上,書寫屬於他們的抗清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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