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最大的缺口處,炮火撕開的十餘丈寬豁口如同巨獸的獠牙,吞噬著雙方士兵的生命。經過剛才的步兵浪潮衝擊,缺口處的磚石早已被鮮血浸透,踩上去滑膩不堪,而此刻,這裡正成為冷兵器時代最殘酷的絞肉戰場,清軍的巴牙喇重甲步兵,如同披甲的凶獸,朝著缺口猛衝而來,與劉家軍的長槍隊、刀盾手,展開了一場毫無花巧的正麵碰撞。
“長槍隊!列陣!三排輪換!”年輕的校尉趙磊嘶吼著,聲音因過度用力而嘶啞。他是趙忠的侄子,剛滿二十歲,此前一直跟著李虎曆練,此刻正接替陣亡的統領,指揮著這支由新生代士兵組成的長槍隊。兩百名長槍兵分成三排,手持丈八長槍,槍尖斜指前方,形成一道密集的槍林,死死堵住缺口;五十名刀盾手緊隨其後,手持藤盾與長刀,護住長槍兵的側翼與身後,形成攻防一體的臨時陣列。
趙磊的鎧甲早已被鮮血染紅,左臂被巴牙喇的重刀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手臂滴落,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衝來的清軍重甲步兵。這些巴牙喇是八旗精銳中的精銳,身著厚重的鐵盔重甲,護心鏡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手臂與腿部的護甲覆蓋嚴密,手中揮舞著重達數十斤的寬刃重刀,每一步都踩得地麵微微震顫,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
“殺!”巴牙喇統領一聲暴喝,率先衝入缺口。他手中的重刀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前排的長槍兵狠狠劈下。
“鐺!”一名長槍兵橫槍格擋,槍杆瞬間被重刀劈斷,巨大的衝擊力讓他虎口開裂,鮮血飛濺。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巴牙喇的重刀已經順勢劈下,將他的頭顱砍飛,鮮血噴濺在身後的士兵臉上,帶著滾燙的溫度。
“第一排退,第二排上!”趙磊嘶吼著,手中的長刀一揮,砍向一名試圖從側麵衝進來的巴牙喇。長刀與對方的護甲碰撞,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卻成功逼退了對方。
前排的長槍兵迅速後撤,第二排的士兵立刻補位,長槍再次刺出,形成密集的槍林。巴牙喇的重甲雖然堅固,卻也存在弱點——關節處的護甲縫隙、頭盔與護頸的連接處,都是長槍可以突破的地方。一名長槍兵瞅準機會,將長槍從一名巴牙喇的護頸縫隙中刺入,對方悶哼一聲,鮮血從縫隙中噴湧而出,緩緩倒下。
可這樣的勝利隻是曇花一現。更多的巴牙喇湧入缺口,他們憑借重甲的防護,無視長槍的穿刺,揮舞著重刀,瘋狂劈砍。刀盾手們舉起藤盾,死死頂住重刀的衝擊,“哢嚓”聲不絕於耳,不少藤盾被直接劈碎,盾牌後的士兵當場被砍成重傷,卻依舊用身體擋住缺口,為身後的長槍兵爭取調整的時間。
這是一場純粹的力量與意誌的較量。巴牙喇憑借重甲與重武器,占據著絕對的硬件優勢;而劉家軍的士兵們,則依托缺口狹窄的地利,用長槍的長度彌補防護的不足,用決死的意誌對抗著強敵的衝擊。缺口處的空間有限,巴牙喇無法展開陣型,每次隻能有三五人同時與守軍搏殺,這讓守軍得以集中力量,逐個擊破。
“踩住屍體!守住陣地!”趙磊一腳踩在堆積的屍體上,身體微微前傾,長刀再次劈出,砍向一名巴牙喇的手腕。對方反應極快,手腕一翻,重刀擋住了攻擊,卻也露出了胸前的破綻。一名長槍兵立刻抓住機會,長槍直刺,從對方的護心鏡縫隙中刺入,槍尖穿透護甲,沒入對方胸膛。
巴牙喇悶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緩緩倒下。可他身後的同伴立刻補上,重刀朝著那名長槍兵劈下,將他連人帶槍劈成兩半。
缺口處的屍體越來越多,清軍的、劉家軍的,層層疊疊地堆積著,很快便堵塞了小半缺口。士兵們隻能踩著同伴與敵人的屍體戰鬥,腳下的鮮血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發出“咕嘰”的聲響,刺鼻的血腥味混雜著汗水與塵土的氣味,讓人幾欲作嘔。
一名十七歲的年輕士兵,正是之前將平安符托付給李虎的那一位。他的長槍已經折斷,隻能撿起地上的短刀,與一名巴牙喇纏鬥。對方的重刀劈來,他狼狽地翻滾躲避,短刀趁機砍向對方的小腿護甲縫隙。“噗嗤”一聲,短刀刺入,對方吃痛,單膝跪地。年輕士兵立刻撲上去,雙手緊握短刀,拚命往裡捅,鮮血噴了他一臉。可就在這時,另一名巴牙喇的重刀已經劈到,年輕士兵的身體被劈成兩半,眼睛卻依舊圓睜,死死盯著前方。
趙磊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心中如同刀割。這支長槍隊與刀盾手,大多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同伴,一起訓練,一起參軍,一起發誓要守護家園。可現在,他們卻一個個倒在這片絞肉機般的缺口處,用生命堵住了清軍的衝鋒。
“弟兄們!為了總製!為了根據地!殺啊!”趙磊嘶吼著,舉起長刀,再次衝向巴牙喇。他知道,他們的使命就是守住這個缺口,哪怕全部戰死,也要為劉江的突圍部隊爭取更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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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軍們受到鼓舞,紛紛發出決絕的呐喊,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與巴牙喇展開最後的搏殺。有的士兵手臂被砍斷,依舊用另一隻手揮舞著短刀;有的士兵腿被刺穿,跪在地上,用長槍支撐著身體,繼續刺向敵人;有的士兵已經奄奄一息,卻依舊死死抱住一名巴牙喇的腿,讓他無法前進,直到被對方的重刀砍死。
巴牙喇的衝鋒越來越猛烈,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瘋狂地朝著缺口內衝去。可守軍們憑借著決死的意誌和狹窄的地利,一次次將他們擊退。缺口處的屍體越堆越高,鮮血已經浸透了地下的磚石與泥土,形成一片暗紅色的血泥,踩上去稍不留神就會滑倒。
終於,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巴牙喇的第一波衝鋒漸漸停歇。他們退到缺口外,留下了遍地的屍體,而劉家軍的守軍們,也隻剩下不足五十人,每個人都身負重傷,疲憊不堪,卻依舊拄著武器,站在缺口處,目光堅定地望著對方,沒有絲毫退縮。
趙磊靠在殘破的磚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左臂的傷口還在流血,已經染紅了半邊身子。他看著身邊幸存的士兵,看著缺口處堆積如山的屍體,眼中滿是猩紅與悲痛。這一場絞肉般的搏殺,他們暫時頂住了清軍的第一波衝擊,卻付出了超過九成的傷亡代價——兩百名長槍兵和五十名刀盾手,如今隻剩下不到五十人。
可他知道,這隻是開始。清軍的後續衝鋒很快就會到來,他們的兵力越來越少,彈藥早已耗儘,武器也大多損壞,接下來的戰鬥,將會更加殘酷,更加艱難。
缺口外,清軍的巴牙喇正在重新集結,更多的重甲步兵湧入陣中,目光凶狠地盯著缺口內的守軍,如同即將再次撲食的凶獸。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整個缺口。
趙磊握緊手中的長刀,將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再次站起身,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弟兄們,休整片刻!韃子的下一波衝鋒很快就會來!我們還有人,還有武器,隻要我們還站著,就絕不讓韃子跨過這個缺口一步!”
幸存的士兵們紛紛點頭,靠著磚石,快速補充著體力,擦拭著手中的武器。他們的臉上滿是疲憊與傷痛,卻依舊閃爍著決絕的光芒。他們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但他們沒有後悔,沒有退縮——他們是劉家軍的士兵,是守護家園的最後一道防線,他們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直到流儘最後一滴血。
缺口處的絞肉機,暫時停止了轉動,卻醞釀著更加殘酷的下一波碰撞。命運的齒輪,在鮮血與屍體的堆積中,朝著最終的結局,緩緩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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