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堡外圍,東溪堡與西峽堡如同兩顆釘子,死死釘在清軍進攻的側翼。這兩座支點堡壘依山而建,牆體雖不如主堡堅固,卻憑借險要地形,構成了主堡的第一道外圍防線。然而,在清軍絕對優勢兵力的猛攻下,這兩顆釘子,終究難逃被拔除的命運,卻在陷落前,綻放出了最悲壯的光芒。
東溪堡坐落在東側的山坳中,僅有南北兩個城門,堡內狹窄,卻易守難攻。守將陳石頭是原東溪山寨的頭領,年近四十,滿臉風霜,雙手布滿老繭,手中的一把鬼頭刀,砍過無數清軍的頭顱。他麾下的守軍,是兩百名原山寨自衛隊改編的士兵,大多是獵戶出身,擅長山地作戰,卻缺乏重甲與精良武器,手中多是長槍、長刀,僅有三十餘支燧發銃。
清軍對東溪堡的進攻,由漢軍旗將領石廷柱親自指揮,兵力達三千人,是守軍的十五倍。清晨時分,清軍的火炮先對東溪堡的城牆進行了半個時辰的轟擊,青石牆體被轟出數道缺口,磚石飛濺,堡內的房屋多處坍塌,守軍傷亡過半,僅剩不足百名士兵。
“弟兄們,韃子人多勢眾,我們退無可退!東溪堡是主堡的屏障,我們多守一刻,主堡的弟兄就多一分勝算!”陳石頭站在殘破的北門城牆上,手中鬼頭刀直指逼近的清軍,聲音沙啞卻堅定。
清軍的步兵在盾車的掩護下,朝著城牆缺口湧來。守軍們依托殘破的城牆,用長槍刺、長刀砍、石塊砸,頑強抵抗。獵戶出身的士兵們身手矯健,在城牆缺口處與清軍展開近身肉搏,他們雖然沒有重甲防護,卻憑借靈活的身手,躲避著清軍的攻擊,伺機反擊。
一名年輕的士兵,手中的長槍被清軍斬斷,他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的短刀,撲向一名清軍士兵,死死抱住對方的大腿,張口咬向對方的小腿,直到被另一名清軍士兵用刀刺穿胸膛,依舊沒有鬆開嘴。
陳石頭揮舞著鬼頭刀,斬殺了一名又一名清軍士兵,刀光所及之處,鮮血飛濺。他的左臂被流彈擊中,鮮血直流,卻依舊左手按住傷口,右手揮刀,沒有絲毫退縮。“殺!為了家園,為了弟兄!”他嘶吼著,再次衝入清軍陣中,鬼頭刀劈下,將一名清軍小旗官砍成兩半。
清軍的進攻一波接著一波,如同潮水般難以抵擋。守軍們的體力漸漸不支,人數越來越少,城牆缺口處的屍體堆積如山,鮮血順著城牆流淌,在堡內彙成一道道血溪。正午時分,東溪堡的北門被清軍攻破,守軍被迫退守堡內的核心區域——一座小小的石樓。
石樓內,僅剩的三十餘名守軍緊緊圍繞在陳石頭身邊,手中的武器早已卷刃,身上布滿傷口,卻依舊目光堅定。清軍將石樓團團圍住,石廷柱在樓下高聲喊話:“陳石頭,速速投降!本將可以饒爾等不死,還能保你們家人平安!”
陳石頭站在石樓頂端,哈哈大笑,聲音中滿是不屑:“韃子,休要癡心妄想!我陳石頭生是劉家軍的人,死是劉家軍的鬼!想要我投降,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他轉身看向身邊的士兵們,眼中滿是欣慰:“弟兄們,我們儘力了,沒有辜負總製的信任,沒有辜負主堡的弟兄!今日,我們便在這裡,與東溪堡共存亡!”
“與東溪堡共存亡!”士兵們齊聲呐喊,聲音洪亮,震徹山坳。
陳石頭舉起鬼頭刀,高聲喊道:“殺!”
三十餘名守軍打開石樓大門,如同猛虎下山,衝入清軍陣中,與清軍展開最後的搏殺。他們明知必死,卻依舊奮勇向前,用血肉之軀,詮釋著堅守的意義。陳石頭揮舞著鬼頭刀,斬殺了數名清軍士兵,最終因寡不敵眾,被數把長槍刺穿身體,緩緩倒下。他的目光依舊望著主堡的方向,臉上帶著一絲釋然的笑容。
當最後一名守軍士兵倒在血泊中,東溪堡徹底陷落。石廷柱走進堡內,看著遍地的屍體,看著守軍士兵們至死都保持著戰鬥的姿態,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敬畏。他沉默片刻,下令道:“厚葬這些守軍,他們是勇士。”
西峽堡:同歸於儘的決絕
與東溪堡相隔十餘裡的西峽堡,坐落在西側的懸崖之上,堡內僅有一條狹窄的山道與外界相通,是名副其實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守將羅通,原是西峽山寨的頭領,性格剛烈,嫉惡如仇,麾下有一百五十名守軍,其中五十名是劉家軍的精銳戰兵,配備了燧發銃與少量仿製火炮,其餘一百名是山寨自衛隊,戰鬥力同樣不弱。
清軍對西峽堡的進攻,由蒙古騎兵統領吳克善指揮,兵力達兩千人,其中包括五百名蒙古騎兵和一千五百名漢軍旗步兵。由於西峽堡地形險要,騎兵無法發揮作用,清軍隻能依靠步兵,沿著狹窄的山道,向堡內發起進攻。
羅通深知西峽堡的重要性,他親自坐鎮山道入口的防禦工事,指揮守軍利用地形優勢,頑強抵抗。守軍的燧發銃和仿製火炮交替開火,箭矢如同雨絲般射向清軍,狹窄的山道上,清軍士兵紛紛倒下,屍體堵塞了山道,讓後續的清軍難以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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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們,守住山道!絕不讓韃子前進一步!”羅通手持長槍,站在防禦工事的頂端,高聲喊道。
清軍的進攻異常猛烈,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源源不斷地向上衝鋒。守軍們的彈藥漸漸耗儘,燧發銃變成了燒火棍,仿製火炮也因缺乏炮彈而無法使用。他們隻能拿起長槍、長刀,與清軍展開近身肉搏。狹窄的山道上,雙方士兵擠在一起,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慘叫聲、廝殺聲交織在一起,響徹山穀。
一名清軍士兵突破了守軍的防線,衝到羅通麵前,長刀朝著他劈來。羅通側身躲避,長槍順勢刺出,刺穿了對方的胸膛。可就在這時,另一名清軍士兵從側麵衝來,長槍刺入了羅通的腹部。羅通悶哼一聲,反手一刀,將對方斬殺,卻也因傷勢過重,單膝跪地。
“守將!”身邊的士兵們紛紛驚呼,想要上前攙扶。
羅通擺擺手,忍著劇痛,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身邊的士兵們。此刻,守軍僅剩不足五十人,每個人都身負重傷,山道的防禦工事已經被清軍攻破,清軍士兵正源源不斷地湧入堡內。
“弟兄們,我們守不住了。”羅通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但我們不能讓韃子輕易占領西峽堡,不能讓他們完好無損地去進攻主堡!”
他的目光落在堡內的火藥庫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西峽堡的火藥庫位於堡內的核心區域,儲存著大量的火藥和炮彈,是守軍最後的底牌。
“守將,您要乾什麼?”一名士兵察覺到了羅通的意圖,驚慌地問道。
羅通笑了笑,眼中滿是決絕:“韃子不是想占領西峽堡嗎?我就讓他們跟我們一起,埋葬在這裡!”
他轉身,朝著火藥庫的方向走去,聲音洪亮地喊道:“願意跟我一起殉國的弟兄,跟我來!不願意的,現在可以從後山的密道逃走,去找總製,繼續抗清!”
士兵們紛紛對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緊緊跟在羅通身後,朝著火藥庫走去。他們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但他們沒有後悔,沒有退縮——他們是劉家軍的士兵,是抗清的勇士,就算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羅通帶領著士兵們,衝進了火藥庫。此時,清軍已經攻入堡內,正朝著火藥庫的方向趕來。羅通看著身邊的士兵們,眼中滿是欣慰:“弟兄們,下輩子,我們還做弟兄,還一起抗清!”
他拿起一根點燃的火把,高高舉起,聲音洪亮地喊道:“韃子,我日你姥姥!”
火把被扔進了火藥堆。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西峽堡瞬間被火光和煙塵吞噬。巨大的衝擊波將湧入堡內的清軍士兵掀飛,山石滾落,山體震顫,狹窄的山道被崩塌的石塊徹底堵塞。火藥庫的爆炸,不僅摧毀了西峽堡,也將攻入堡內的上千名清軍士兵,一同埋葬在了這片懸崖之上。
爆炸聲傳遍了整個劉家堡戰場,主堡的守軍們聽到這聲巨響,紛紛停下手中的戰鬥,朝著西峽堡的方向望去,眼中滿是悲痛與敬佩。他們知道,西峽堡的弟兄們,用同歸於儘的方式,為他們爭取了最後的時間,用生命詮釋了抵抗到底的決心。
東溪堡陷落,西峽堡殉國。劉家堡的外圍支點徹底失守,清軍的兵力得以全部集中到主堡,最後的總攻,即將開始。而此刻,劉江率領的突圍部隊,已經深入西南山區,徹底擺脫了清軍的追擊。他們並不知道,外圍支點的弟兄們,用如此悲壯的方式,為他們的新生,鋪平了道路。
夕陽西下,餘暉將劉家堡的天空染成一片血紅。主堡的城牆之上,守軍們望著外圍的方向,眼中滿是猩紅與決絕。他們知道,接下來,他們將要麵對的,是清軍全部的怒火,是一場注定慘烈的最終之戰。但他們沒有退縮,沒有畏懼——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身後,是抗清的火種,是華夏的希望,他們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直到流儘最後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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